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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一定就会送官查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都是糊弄老百姓的,官官相护,有时就是这么无奈。

“不对,那也不一样啊。”春巧噘嘴,不服气道:“她要害的不是刘姑娘,其实是姨娘啊,老爷最疼姨娘了,一气之下没准就休妻了呢。”

“也许罢”绿莺喃喃道。可她深知,为了个死的奴,让冯元休妻,可能性不大。但饶是如此,也够冯佟氏喝一壶了。冯元若仍是一味包庇,那她就自请去南门宅子住,相信他也没脸不答应。

“那个姨娘啊,咱们不先跟老爷说么?”

“为何要提前告诉他?”就是要出其不意,先说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冯元压下来。所以说,这条路不好走,一切都瞒着,像窗户纸一样,在最后一刻才捅破,直捅到窗后的冯元脸上,阖府面前,妻子乍然被揭,成了幕后真凶,绿莺心道自己将他这脸打得不是一般狠,他会不会怨她怪她,都说不好。

饶是如此,她还是要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她已经退无可退。

到底那鸡汤有如何的隐私,绿莺全靠猜测,只待明日论断。把握,也只有五成,无凭无据,全靠人心。她曾看过一本探案集录,在没有任何线索或线索不足以破案的情况下,可以先行大胆猜测,可以假使设想出若干条真相,当然最后真相只有一个,只要去将这若干条假使真相一一验证、否定,只要有一条是肯定的,那真相自然就出来了。

人心,既能害你,也能为你所用,刚才不是轻轻一诈,王姐姐便口吐真言?利用人心的复杂,她一定也能让冯佟氏自己把马脚露出来。明儿是场硬仗,她还要再细打算打算,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绿莺携着春巧,快步往玲珑院走去,几串脚印顽皮地撒在地上,让僵白的雪,仿佛都带有了活泼的生气。

冯府正院正厅, 冯元与冯佟氏隔桌而坐,下人们也都齐聚一堂。说是要公布刘姑娘的死因,王姨娘不是真凶,还说凶手就隐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当中, 底下的众人免不了面面相觑起来, 杀人的可能就在自己身边,不知是左还是右, 哪能不惊慌, 谁知道那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急了捅自己一刀。

腊月初九, 满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下完雪的天儿, 往往都是最冷的, 可在这正厅里, 丝绒炭烧过,薄袄子下头, 绿莺背上已然蒸出了些细碎的汗, 她在紧张。临门一脚了,不是想后退,而是想让自己更沉淀些,给自信再加些码添些重, 毕竟她不是要靠真实的证据取胜,旨在攻心。

屋子正中早就摆好了一张长形桌几,上头有两只被罩住顶的铜盆,严丝合缝, 里头不知装的甚么,聚集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两个盆子中间, 摆了两个大海碗, 里头各自盛着大半碗透明状, 似乎是水的东西。

冯元望着站在案几前的绿莺,神色复杂,隐含不悦。

昨天她去瞧了王氏,回来后不见异常,夜里就寝时也跟往常一样,没想到一大早就给他弄了这么一出,简直称得上是“惊喜”了。他可绝不信一夜间有神仙给她托了好梦,让她茅塞顿开,才摆出这大阵仗。显而易见,她早就有了打算,虽然不知是在见了王氏后受了启发还是老早之前就已有了这场计划。

总之,这排兵布阵的,又叫上了府里所有下人,众目睽睽下,打算将他一军,这让冯元怎能不生懊恼。她虽还没有所动作,可要针对的是谁,他自然清楚,若真是冯佟氏,他也不会昏聩包庇,可被小妾这么摆了一道,还是平日疼爱娇宠的,脸被扇得啪啪响,此时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无论如何,脸再是火辣辣,冯元仍是一如往常的持重严肃,微欠了欠身子,朝绿莺威严开口:“李氏,你说凶手不是王氏,也不是巧慧,而是另有其人,可有证据?还有,凶手既然在这屋子中,到底是谁?”

“在公布那人之前,妾身想请老爷以及诸位,先看看这个。”随着绿莺揭开盖子,众人抻长脖子往那张案子上瞅,待瞧清了,登觉古怪,两盆骨头?还是啃过的,干干净净只在转窝间剩下几许肉丝沫。

一片迷惑间,绿莺不慌不忙,指着左手边的那个盆子,“前日,本来该进妾身嘴的一盅杨梅鸡汤,阴差阳错之下,转而被刘姐姐喝了去。可恰是因为这汤,她才毒发身亡,汤含剧毒,这几根骨头,就是那鸡汤里的。”

说着话,她抬起手,右手指头间掐着一根银针。春巧帮她将左手包了层帕子,然后绿莺在这左边盆子里捡起根骨头,用银针刺了进去,呼吸间,银针从尾部一直蔓延到中部,全是乌黑,见状,哇地一声,众人惊恐。

此时,人间已有了些交头接耳的,刘氏真正死因除了真凶,只有绿莺冯元晓得,那些触碰不到真相的下人,之前只知道王姨娘自首,那她自然就是凶手,绿莺这一摆弄,对于众人来说,简直如惊天大逆转。

冯佟氏微微扫了眼四周,手指头无意识地紧了紧。她看向绿莺,猜测着她到底知道多少,不过,绿莺根本没看她。最后,她仍是静静坐着,打算先静观其变。

冯元适时地接了茬:“然后呢,继续说。”

先扔了个小细鞭,给了众人消化的时间,烟雾中全是疑惑的脸,绿莺停顿够了,接着开口。

“妾身一直在奇怪,炖汤可以放乌梅,可以放果梅,为何要选杨梅呢,根本不能去核啊。后来一问春巧,她说,平日去灶房,根本没人乐意给她搭手,可那日,案上早已摆好一叠杨梅,还有斩好的鸡块,当时她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是太太的食材,没敢乱动,黄千还乐呵呵告诉她,这就是为李姨娘准备的。春巧受宠若惊地接了,最后就炖了一盅黄泉汤。”

“黄千”的名字一出,冯佟氏开始坐不住了,瞪着绿莺,她哈了一声,讽笑道:“真是笑话,这骨头是你拿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事先在里头藏好了毒再拿给我们看的。再说了,你要非说是当时有人给你下毒,谁啊,你让他站出来啊。要是说不出来,是不是就要推到厨房里剁肉切菜烧火掌勺的下人们身上?”

就是啊,有道理,众人被煽动,不管是真心觉得她说得带理,还是存心谄媚巴结的,不少人都开始发出了质疑声,冯佟氏顿时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看向绿莺。嗡嗡声犹如压迫,低沉连绵,似一座大山向绿莺滚滚奔来。冯元沉默不言,不知在想甚么,对于四周糟杂,置若罔闻。

他是希望她好,还是盼着她失败?

绿莺发现,自己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竟还有闲心揣测起来冯元的想法。不过,冯佟氏想在她面前设置路障?她可不惧,一切的一切,她全都布置好了。

“妾身不用藏,因为那毒是汤自己生出来的,根本不需要人去下。”

这话一出,众人犹如撞鬼。连冯元也正了正眉心,肩膀也离开靠背端了起来,显然也是极为惊讶。

让人更为奇怪的是,绿莺忽然转了话题,没头没脑问了句:“若是一只带头带尾的鸡,你当然知道它是鸡了,可若是没头没尾也没有手,只凭着几块肉,你能分辨出来它是鸡,还是鸭?”

一众人一头雾水间,她忽然生出一股畅快感,自己就像一根绳子,能随意引导人们的方向,随着她一句话,众人张嘴惊讶,又一句话,众人闭嘴了然,再几句话,众人可喜可气可怕可愤,仿佛鼻子被挂住萝卜的驴子,永远紧跟萝卜的身影。怪不得有人想做人上人呢,不管是靠权靠武靠财还是靠德,振臂一呼,千千万万的人跟随。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还不赖。

将人玩弄于鼓掌间,还是有罪恶感的,绿莺开始直截了当:“当时春巧进了灶房,摆在她面前的就已经是切齐整的鸡块了。可其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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