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蟹蟹夭夭炸我啊:
妖怪妹纸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5-04 09:41:11
晌午后, 日头浓烈,晒得人发昏。
树荫处的知了无精打采地叫了又叫,手头没活的下人早回了下房歇觉,有活的也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秋云春巧立在门外, 忍着浑身散发的懒气, 使劲儿睁着眼,恨不得拿根棍儿支在眼皮中间。她们此时立着的地儿故意比往常远了两步, 深怕听见甚么羞人的。
玲珑院正房, 门户紧闭, 屋内寂静祥和, 四处弥漫着一股甜香。
冯元睁开眼, 醒了醒神, 瞅了眼怀里的绿莺,温柔地笑了笑。轻轻从她颈下抽回胳膊, 起身穿起衣裳。纾解过后, 浑身清爽,仅着里衣,他拾起床前书卷,趿着鞋去了外间。
半个时辰后, 他已饮了一小壶清茶,放轻脚步回到内室,见绿莺仍是憨态可掬地侧卧着睡得香甜,忍不住摇头一笑, 对着凉被下起伏的大肚子腹诽道:你小子将来可别是个好吃懒做的猪羔子啊。
被子动了动,绿莺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见冯元正坐在床沿, 眼神温和地望着她。想起方才那场旖旎事, 她忽地脸一红,他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做甚么,被下的自个儿可没穿衣裳啊。她连忙伸出胳膊,将被头揪紧,裸露在外的胸颈顿时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抿抿嘴,她将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得尽量一本正经:“老爷不如先去外间喝口茶润润喉,妾身要更衣了,莫要冲撞了老爷。”
闻言,冯元嗤嗤一笑,挑起一边眉毛,捏着她下巴颏调侃道:“你打着呼噜睡大觉的功夫,爷都喝了一整壶了,再喝就成水瘪了。再说你穿个衣裳,还能冲撞到爷?爷方才那般冲撞你,你便也想要礼尚往来,也想冲撞回来?是不是,嗯?”
浑说甚么呢,绿莺暗地咬牙,脸红得滴血。谁打呼噜了,她才不打呼噜呢!冲撞甚么,她听不懂!大着胆子轻推了他一把:“老爷去外间嘛。”非礼勿视不懂?
她的声音好听,大时娇脆,似黄鹂鸟,轻时软糯绵甜,石头都能捂化了。冯元宠溺笑笑,大方放过她,交代道:“爷还有事,要去前院,给你唤丫鬟进来?”
见她摇头,他支起挺拔的身子,拿过常服与腰封,去了外间更衣。
可终于走了,绿莺连忙爬起来,捞过床前椅搭上的内罩衫,掀开凉被,拈起衣裳正要往身上套,忽地顿住手。
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她好奇地低下头,红着脸打量起自个儿来。五个月的身孕,她是晓得自个儿胖了些、沉了些,可睡时着衣,浴时有秋云春巧伺候,她倒从来没认真瞧过自个儿的身子。
这一望,就忍不住嘴一瘪,圆胳膊圆腿儿的,中间一个硕大的肚皮,简直就是一只蹬着腿儿的牛蛙嘛。哎,算了算,月份已过半,还有五个月才能生呢,日子过得可真慢啊。
冯娴身后跟着雪莲,主仆二人从刘氏的莘桂院出来,她火爆性子已等不及,当时就要往玲珑院杀过去,李氏是宠妾嘛,应该有些值钱的衣裳首饰罢?
可刚走到半路,另一个大丫头雪芳寻过来,说冯元正找她呢,已在外书房等着了。
她猛地一惊,难道爹他老人家已然成了精了?怎么连她要去寻他宠妾晦气,他都掐指算到了?这就来拦她了?
鸿门宴啊!没好果子吃呀!虽说捉贼要捉赃,她这还没去成呢,死不承认就好,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将步子放得缓了又缓,能拖一刻是一刻。慢慢悠悠蹭到了书房外,她咽了口唾沫,见德冒已为她开了门,便让雪莲等在原地,自个儿则垂着头,可怜巴巴地朝屋子迈了进去。
冯元忍着喉痒,等得心烦气躁。这外书房乃机要之地,无人时上锁,从前洒扫一概由德冒亲自上手,最近他常住玲珑院后,这书房便空了下来,德冒近来又一直随侍在侧,这里便无人拾掇,灰尘无处不在,两坨蜘蛛趴在墙角脸对着脸大眼瞪小眼。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来了。见冯娴进门,他点点头,指了指一侧圈椅:“毓婷来了,坐罢。”
自来就知道老爹深不可测,无论情绪如何,面上露的一律不作准,只能从声音上辨出来。那此时这脸上面无表情,却温和有加的语气,不是要发火喽?那就坐罢。
待她端端正正坐好,冯元才开口道:“你这回打算待多久?”
怎么问这个啊?冯娴不防他如此单刀直入,被噎得僵了脖子:“呃三、三日。”
活落,见冯元直直望着自个儿,她缩缩头,咽了口唾沫:“不对,是三个月,不、不是,其实我想”
冯元也未动怒,点点头,平静替她补道:“待三年?”
不可以么?这里是我家啊,你是我亲爹啊,我又不是捡来的孩子。
冯元望着她委屈的脸,不知为何,竟没有气,有的只是唏嘘、怜悯、疲累,他叹了口气,卸下挺直的肩膀,定定地望着她:“毓婷啊,你不是两岁,也不是十二,你二十一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是钱家的人了,钱逊是你的丈夫,你冠夫姓,吃夫家饭,为夫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主持中馈,总往娘家跑像甚么样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让爹这年纪的人,还因为女儿失德被人戳脊梁骨?你”
冯娴忍不住抢道:“爹,钱逊他都”
“好了!”冯元忽地提高声量,脸也带了些气:“我知道,我知道他离了京,可又与你何干,他不在你身边督促,你就成了蚂蚱,可劲儿乱蹦跶?你瞅瞅你,说话磕磕巴巴,长辈话未落便抢着张嘴,德容言功你娘没教过你?”
冷不丁想起一事,他的火又窜上了些:“还有,礼不可乱,再回到娘家,明明该唤你大姑奶奶,这些年你还让下人唤你大姑娘,你当你还是未嫁的小丫头呢?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耍赖,于冯家来说你也已然是外人了,再来是做客的,莫要在冯家颐指气使,你记住,你永远是客!”
冯娴强忍着羞耻,生生憋回去眼里要涌出的泪,紧紧攥着手,垂头直直盯着眼前一道光束里漫天飞舞的浮沉。
她不懂,爹为何就知道数落她呢?从下生到出嫁,他有没有摸过她的头,有没有关心过她?没有,都没有!他关心冯安,他为了冯安可以乐得开怀、可以气得发抖、可以恨铁不成钢、可以灰心失望,他的眼里只有冯安。
她算甚么呢?哦,棋子,门户联姻的棋子。呵呵,如今,她也算臭棋了罢。
冯元缓了缓脾气,一脸语重心长:“你若想继续住下去,我也不会撵你,可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有些事到底该如何面对。”零
话落,见她依然低垂着脑袋,一副畏畏缩缩的小气模样,他拂袖起身,推开座椅,居高临下望着她,撂下最后一句:“毓婷,你也该有些担当了,爹娘不可能一直在你后头帮你拿主意,若还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将来怎么教养子女,没本事没主意,哪来的威严和德行来让他们听话,纯靠棍棒?棍棒下就能出孝子?打就能打出个状元来?”
爹帮她出过主意么?甚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了?
嗒嗒嗒,并不十分熟悉的脚步声响在耳畔,愈来愈大之后是愈来愈远,衣摆在身侧拂过,带出一阵风。不就是少了个人,在这盛夏的屋子里,为何竟有些阴凉起来?冯娴抱紧臂膀,牙齿打颤。她摇摇头立起身,两滴眼泪被无意甩落,迈开坐僵的腿,蹬蹬蹬奔到门口。
爹爹还未走远,迈着大阔步,脚步铿锵,肩宽背厚,如一座铁塔般巍峨雄伟。可是,那又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