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的航班在申大商学院毕业典礼的当天下午,林瑧让司机提前把行李送到了机场,他赶时间,刚拍完毕业照就脱了学士袍往外走,杨贺程在后面追着问他去哪儿,他头都没回地摆摆手,说:“去美国追星。”
杨贺程不信,追着他骂了三分钟,说他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林瑧的计划是一天都不打算多留,所以行李里除了护照钱包充电线就只有一个莱卡的相机和两个镜头,泛美航空以报关有误为由扣押了其中一个镜头,他想争辩,但又不想浪费口舌,最后交了罚款了事。
旧金山的海关看见他7年的留美经历,多余的问题都没问,说了句“wele back”就给他敲了章,他张嘴想解释,最终扯了一下嘴角,又决定算了。
费城机场的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普林斯顿大学。”,司机开心接了个长途单子,但又排斥他是个亚裔,以为他听不懂俚语,在和家人的语音通话里喊他oriental。
累吗,累吧。但一路上所有的疲惫、愤怒、烦闷与郁结都在他混在毕业生家属人群中见到钟翊的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22岁的钟翊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群白人精英同学的角落里,虽然和两年前一样依旧安静沉默,但宽阔的肩背没有内扣,眼神也不再往下垂着,他淡淡地看着前方,看起来比从前更冷,也更平和,像一支能被风雨压弯的修竹长成了暴雪中青绿的寒松。
林瑧以前总觉得钟翊是一只大雨里的小狗,也是被甩下山崖的雏鹰,因为自己有点感同身受,所以同情心泛滥拉了他一把,随便递给他一只手就能让他高兴好久。但那天过后,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林瑧或许永远不会告诉钟翊,在那天见到他之前,自己曾经是想接他回家的。但普林斯顿的天真的太蓝太高了,林瑧抬眼望不到碧空的尽头,相比起来申州都像个困兽的笼子。
好不容易从大山里飞出来,干嘛要关在逼仄的笼子里。
这个笼曾经关了林瑧的妈妈,而林瑧本人,就是笼子上扣住的锁,上一次他身不由己,如今若是让历史重演一次,那就真是,太不懂事了。
“忘了,能有什么累的。”林瑧回答,“我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去的,刚好碰上你们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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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傲娇是傲娇者的墓志铭。
三十一
马尔彭萨机场,南欧18°c的阳光破开云层热情地洒向大地。正式开启假期的林瑧终于可以甩开拘束的商务三件套,他穿着颇具巴尔干半岛风情的紫罗兰印花落肩衬衫和白色五分裤走出航站楼,轻巧地坐上了一辆白色的保时捷敞篷跑车。
车是vtel欧洲总部提前给钟翊送来的,钟翊的欧盟驾照还没过期,刚好能带着林瑧在米兰自驾兜兜风。从机场去市区有好几十公里的路程,钟翊开得不快,迎面吹拂的风似乎都带着爱琴海的浪漫与湿润,浸润了林瑧在西欧工作时饱受摧残的身心。
钟翊预订的酒店就在vtel欧洲总部旁边,毗邻米兰大教堂。这边没什么高楼,vtel也入乡随俗地建了个巴洛克仿古建筑,屹立在米兰多年,俨然已经成为城市地标之一了。
两人办了入住之后就径直去vtel里面找餐厅吃饭,被德国菜折磨了三天的人闻到披萨香味都要流口水,本想安安静静吃个午饭,下午再去逛一逛,至于工作,钟翊打算明天再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谁走漏的消息,钟翊走进vtel不过五分钟,手机上就接到了欧洲区总的通过内部系统发起的通话。
钟翊顺着电话里的指引带着林瑧上了两层楼,刚踏完石阶就看到了等在那儿的一位中年白人女性。一丝不苟的完整妆容,棕色齐肩短发,褚红色商务裤装,黑色红底漆皮高跟,非常符合刻板印象里时尚商业帝国的高管形象。
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钟翊,“终于正式见面了,chung,或者说,我可以和瓦格纳一样喊你z吗?”vtel的欧洲区总,凡妮莎,伸出手来和钟翊打招呼。
钟翊迈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微微笑着回答:“当然,叫我z就好,sasha。”
他们只在vtel一年一度的高层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其余时间偶有公事邮件往来,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
凡妮莎莞尔一笑,“看来你也知道我的昵称,这样叫起来亲切多了,至少我不用再给你的邮箱备注cfd(融投资总监)。”
凡妮莎没有传说中那么严肃,反而有点喜欢开玩笑,钟翊不自觉轻松了一点,毕竟他真的不想刚刚落地就被拉去工作。
林瑧站在钟翊半步的身后看着他们寒暄,凡妮莎是法国人,她和钟翊交谈时两个人都说英语,但凡妮莎口音要比钟翊要重许多。林瑧猜测以钟翊现在口语水准,在美国时应该会经常被认成local,但显然对面这位法国人还没有习惯向英语妥协。
他被自己散发的思维逗笑了,不过没笑出声音,钟翊背对着没看见,但他笑起来好看,一下就被凡妮莎抓住了。
欧区ceo撇开钟翊往前一步,非常不妥协地喊林瑧“beauté”,而不是“beauty”,于是林瑧又笑了,他听见凡妮莎用法国口音浓重的英语问自己:“小美人,你是不是vtel新签的亚洲模特?”
林瑧觑了钟翊一眼,然后朝凡妮莎眨眨眼,用一口标准的法语回答:“钟总好像还没打算签我。”
凡妮莎为他会说法语感到惊喜,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也切换了母语模式:“那太可惜了,我认为你很适合vtel的广告风格,如果我是z,一定马上签下你把你的照片铺满整个亚洲。”
钟翊不懂法语,他前几年忙着搞金融倒腾股票赚钱,还没抽出时间学个二外,这两个人的对话对他来说自动加密,但就算听不懂,凡妮莎的肢体语言在他看来也过界了。
被扔在一边的人有点着急想宣誓主权,跟小狗圈地一样马上用手臂环住林瑧的肩轻轻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正式向凡妮莎介绍:“他是林瑧,我的男朋友,我这次来欧洲其实是为了陪他出差。”
“喔……”瓦妮莎好像彻底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用更加同情的眼神看着林瑧。林瑧做了坏事忍俊不禁,适时切换了英语,朝两位ceo问:“可以吃饭了吗?我现在很饿。”
这楼梯口本来就是一家知名的意大利餐厅,钟翊牵着林瑧的手走进去,这顿饭吃得比钟翊想象中轻松,凡妮莎没怎么聊工作,还给他俩推荐了几个不错的景点。
因为林瑧还想要去一趟瑞士,他们这次预计留在意大利的时间只有两天。中间还要最少腾半天出来让钟翊办公,所以真正能好好玩的其实就只有今天下午。
午饭后钟翊开车带林瑧绕着米兰兜了一圈,景点只看了个囫囵大概。米兰是个内陆城市,人文风景比自然风景出名,钟翊自己没有一点美学细胞,他除了看大盘看风控看报表能看出深层含义,其他时候从来都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艺术品沉默是金。
林瑧比他懂一点,但也并不因为自己喜欢,而是因为薛承雪。薛承雪在哥伦比亚大学本科读的欧洲艺术史,研究生专研文艺复兴美术,林瑧小时候为了和妈妈多点共同语言,还专门报班去上了两年欧洲艺术鉴赏课。
当然没读出什么名堂,他除了美貌没从薛承雪那里继承到什么艺术天分,薛承雪也没因为他能说出意大利的艺术特色风格的一二三来陪他聊天。
两个人坐在夕阳余晖的石壁上说话,林瑧穿的白裤子,原本不肯席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