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心的温度隔着裤子温吞地传过来,明明不算很高,却烫得林瑧有些腿软。
在林瑧几近踉跄的前一秒,钟翊放开了他,手里握着一把糖纸站起身。他朝林瑧纯良地笑了笑,解释说:“有个掉在你身后了,有点够不着,所以扶了你一下。”
林瑧可以笃定他是故意的,佯装无辜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欠揍,但林瑧刚才已经错失了揍他最好的时机,现在再打反而显得是恼羞成怒,只能作罢。
临江仙开在申大附近的一个私人茶园里,只接受会员预定,而且根据季节限定以及老板心情,预定时间得提前一周到半年不等。不过林瑧情况特殊,想吃什么和老板说一声就行,随时去都能吃上。
这家店曾经是林瑧最喜欢的餐厅,也是他和钟翊一起吃过最多次饭的地方。
餐厅离他们开会的酒店很远,林瑧没开车,就只能坐钟翊的车过去。
他在洲际的地下车库又一次见到了那辆宾利欧陆,上周在山水雅澜的车库里见过,当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熟。今天终于走到了车前面,手摸上车把手的那一刻,林瑧认出了他的车。
“这辆车,怎么会在你那里?”林瑧大学毕业之前就把这车卖了,而且卖车是直接找的中介,买家是谁他都不知道,怎么算这辆车也至少有6年没见过了。
钟翊站在驾驶座的门外,和林瑧隔着车顶相望。地下车库的灯光昏暗,让林瑧有点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回国之前托人找了很久,从当时的车主那里花高价强买的。”
林瑧低下头避开钟翊的眼神,手指微微战栗,拉了两下才拉开车门坐进去。这辆车是老林送给林瑧的成年礼物,也是林瑧开过最久的一辆。现在看来款式车型是很老了,但是当年的林瑧非常喜欢,他记得自己那会儿选配内饰都精挑细选了很久,所以开得十分爱惜,连开车带人都很少,也从未出借给别人开过。
林瑧大学时每天都会开它上学或是出门,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坐到这辆欧陆的副驾驶位子上。他摸了摸座椅上新换的酒红色皮具,心情变好了些,问钟翊:“买回来花了多少?”
钟翊点火起步,不太有底气地答了一个让林瑧目瞪口呆的数字。林瑧已经是对金钱数字很不敏感的人了,依旧被震惊到想撬开钟翊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是说,你用买一辆新欧陆的钱买了这辆旧车?”
钟翊左手快速摸了摸鼻子又放下,解释说:“有价无市的物品,卖家是有绝对定价权的,是我交易失误,让他知道了我一定要买这辆车,所以他要坐地起价我也没办法。”
林瑧为了抑制自己骂人的冲动,调整呼吸慢慢吐了一口气,最后把脏话软化成了一句讽刺:“钱多的烧裤兜的话可以打给我,我不嫌多。”
钟翊闻言抿唇笑了一下,在一个红灯的路口停下来,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林瑧,“好,你把卡号发给我。”
十一
“神经病。”林瑧转过头去目视前方,耳尖泛着一丝微烫,装模作样地看着倒数计时的红灯,不再理钟翊。
今天是2月13号,明天就是情人节,市中心商业街已经撤下贺新年的装饰物,转而换上了浪漫的爱情元素。夜色降临,街边的大楼前一幢巨型的玫瑰花墙翛然亮起灯,这花墙大概用了几万朵鲜切红粉白三色玫瑰,足足堆了三层楼那么高,姿态优雅又夺目地吸引着路过的行人拍照。
他们正好遇上下班晚高峰,上高架之前钟翊的车只能跟在滞涩的车流里缓缓向前移动。那个巨型玫瑰花墙始终在林瑧的右手边不远处,无数重叠的花瓣正对着他,开得娇妍欲滴,车里开着外循环通风,以至于林瑧能隐约闻到玫瑰的清香。
车窗玻璃外的气温不知几何,但行人热烈的气氛完全不像在冬天,反而是这两开着28度暖气的车里,气氛寂静犹如寒冬。
林瑧头一次因为觉得太静感到一丝不舒服,片刻后他伸手熟稔地在控制板上调出电台,随意拨弄到某个音乐频道。
不凑巧,今天的音乐频道也在放情歌,或许是dj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放的还是苦情歌:
——你爱我 你伤我 不算什么
——反正我 绝不说 我多难过
——有你的我 没有你的我 往后 日子 都得过
梁文音的歌声如泣如诉,通过nai for bentley 20声道的高级音响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回荡,林瑧却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急躁的手指在按键上疯狂调频,最终找到一个灵异故事的说书频道才停下来。
钟翊听着音响里故弄玄虚的男声,似乎在将一个鬼新娘的故事。他转过头去看了看林瑧,被林瑧发现了,对着他白了一眼,问:“怎么,你害怕?”
钟翊摇摇头,说:“没有。”
车流在缓缓移动,他把视线又放回前方,松开刹车跟着往前走。
他想问问林瑧是不是现在不害怕鬼了,但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林瑧其实是怕的,但他硬撑着没再动电台。此时此刻,就算听一个鬼故事也没有听一首《分手后不要做朋友》让他如坐针毡。他放平了一点座椅靠背,继续看着窗外,努力让自己忽略电台里的声音。巨大的玫瑰花墙已经渐渐被甩在车后,马路上的车流安静而有序地前行着,林瑧放空着大脑,竟然感觉到了浅浅的困意。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钟翊已经把车停在临江仙的茶园外了。这家私房菜馆的姿态很高,外来车辆是不允许入内的,必须停在茶园外停车场,客人要从茶园门口步行到餐厅。
车内的灵异故事播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钟翊轻轻拨弄着林瑧的手指将他叫醒。林瑧缓缓睁开眼时,钟翊正在俯身替他解安全带。两人的西装布料贴在一起发出细小的摩擦声,钟翊一手撑在他的椅背上,一手将安全带放回原处,张开双臂的姿势仿佛要将林瑧抱进怀里。
车内的温度很高,但不如钟翊衣襟内透出的体温。
林瑧的呼吸比睡着时粗重了些,微微张开的唇齿中呼出湿热的气体,柔软地扑在钟翊的侧脸,反复冲刷几次,留下了一道淡梅子色的痕迹。林瑧垂着眼,视线恰好落在钟翊的脖颈上,他翕动着蝴蝶般的眼睫,悄悄观察钟翊偏头时露出的下颌线条,以及随着自己的呼吸声而上下吞咽的喉结。
林瑧从重逢后的第一眼就想承认了,现在的钟翊比20岁时更好看。
“到了。”钟翊说着话,但并没有起身,拿着安全带的手指松开,改为撑在林瑧大腿旁的座椅边缘。林瑧看见他因为发声而轻微颤动的脖颈肌肉,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上去。
手指下的肌理在一瞬间紧绷,钟翊的呼吸声都停滞了,突起的喉结大力吞咽了两下,顶着皮肤的最高处透出一点红晕来,林瑧很喜欢他这个反应。
微凉的手指紧贴着钟翊脸上柔软的皮肤,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下颌上,拇指顺着侧颈的胸锁乳突肌往下滑。钟翊原本以为林瑧会将手指一路滑到锁骨,但林瑧却到中段时改变了一点方向,转而轻轻停在他的了喉结上。
林瑧微微抬起眼睫,另一只手也抚上钟翊的下巴,掌心贴着他的侧脸让他转把头转过来,低声说话,语调清冷,像是蛊人的笛声:“怎么不看我?”
钟翊乖乖顺着林瑧手指温柔的力道转过脸,二人此刻四目相接,呼吸相融,钟翊甚至能闻到林瑧嘴巴里残留的薄荷糖味道。他喜欢这样靠近林瑧,8年前就喜欢,林瑧虽然一般不会拒绝他的亲昵,但也几乎不主动这样碰他。
那股浅淡的薄荷味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