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说完这些话,殿内良久没有应声。
好一会儿,才听见喃喃一声:“我当初那般伤了你家主子,他该恨我的。”
予良忙道:“苏姑娘可别这么想,殿下那四年虽从未探取京中的消息,但殿下却担心了苏姑娘整整四年。殿下也怕苏姑娘不肯原谅他,所以闷了这四年。之所以赶回京,也是听闻苏姑娘被人欺负挨了板子。
后来您离开京城去万安的那段日子,殿下的心就跟被掏空了似的,魂不守舍,一得知您在万安,马不停蹄地又赶着去寻。殿下那颗心可一直吊在苏姑娘身上,从未有旁人。”
东宫的月升了又落,格外静谧安详。
苏悠听着周沅的过去的四年,心中一半难受,一半高兴。难受他在边关受了这么多苦,亦煎熬了四年而她全然未知,也高兴在自己对他做出那样狠决的事,他也从未放弃过自己。
似乎有懂了他这般患得患失,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模样,原来当真是自己将他折磨成如此的。
苏悠心里甜丝丝的,果真没那般焦虑了,但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些,她想快些见到他。
约莫等到了辰时,天刚翻亮,予良推门来报喜:“苏姑娘,殿下回来了!”
“好。”苏悠醒了神,脸色藏不住的开心。
仔细算来不过是四个时辰,远没有四年那般久。可以苏悠却等不及,迈着步子奔出去,奔到了周沅面前,还险些被自己绊倒。
周沅站在那,瞧着她踉跄,也被吓了好一出:“怎么这么急?”
苏悠弯眉:“因为我等不急。”
她靠近了些,想去牵他的手,周沅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有些脏不碰你了。”
苏悠低眉,顺着他后缩的手,看见了腰腹上浸出衣袍的血,她一时高兴,竟是这么浓郁的血腥气也没有闻见。
“怎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苏悠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泪,伸手去碰他,又怕弄疼了他,颤颤地又缩了回去: “太……太医呢?受伤了要去找太医呀。”
周沅这才伸手去摸她的脸,安慰道:“无碍,别哭了”
刀伤在腹部,草草绑了一下便从养心殿赶回来,便是怕她担心。他一边安慰着,身子却有些失重,眼前的人的面容也逐渐有重影,暗下。
最后跌倒在面前人的身上。
苏悠撑着他,攥紧双手,心坠下沉渊。
周沅的腹部被匕首捅了一刀, 匕首短浅没伤到要害,而且对于在战场厮杀过的周沅来说,那点伤根本不至于让他晕倒。但要命的是, 那刀刃上淬了毒, 血止住了, 却解不了毒。
苏悠看着太医手忙脚乱地帮着处理伤口,塌上的人面色发唇色发紫,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太医分出一点心神道:“这并非大朔境内的毒药,妙惠师父云游四海见多识广, 不妨请她来试一试。”
眼下周沅倒在床上, 东宫上下自发得将苏悠当成了决定人, 遂目光都看向她。
苏悠对太医这话有些莫名,发急道:“我倒是想,可这妙惠师父去哪里寻?”
“妙惠师父如今就在宫里, 属下这就去请她过来。”予良得了首肯,来不及解释, 便一阵风似得跑出殿。
约莫两刻钟后, 妙惠师父便来了,她一身太监衣服的打扮,见了苏悠只点了头,便入殿去探周沅的中毒情况。
苏悠也余不出心神去惊讶, 只觉得看见救星一般, 祈祷着妙惠师父能解了毒。
一番查看下,确如太医所说,毒是来自外番, 名为蝎尾毒,虽不致命但被此毒侵蚀后, 全身会逐渐硬化致死,若不能解救,怕是整个人都要废了。
苏悠听完整个人险些站不住。
妙惠师父安慰道:“小施主别慌,贫尼可调制药拔些毒素出来,延缓他蔓延,此毒药亦不难解,只须寻那引子来,便能解毒。”
“好辛苦妙惠师父。”
苏悠只能稳住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妙惠师父要出宫去寻解药,因为引子难寻恐怕要耽误个六七天,为保安全苏悠安排顾了侍卫陪同而去。
皇宫里也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太医忙着稳定周沅的毒素,予良在外殿与她解释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那夜养心殿,五皇子宣告嘉惠帝驾崩,当着多位重臣的面定周沅的罪,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不是兵刃相对的血腥厮杀,但五皇子提前埋伏下的丹药引子,在此刻成为了最关键的导火索。
有当年先太子被烧死一事的先例,而当下周沅又无法与献丹药一事撇清干系,便有绝佳的废除理由。加上禁卫被五皇子买通合污,只要趁着嘉惠帝气绝迅速行动,掌握主动权,夺权之事就势在必得。
就如同当初周沅拿得就是手握大军的舅舅做靠山,一道边关急书,便敢废除先太子,斩杀首辅,夺了东宫权位。而他若一举夺得了皇位,将大势定下,其他人又能如何?
周沅时赶到时,五皇子当即下令要禁卫斩杀了周沅,哪知已经咽了气的嘉惠帝并未死,虚弱得从床上爬起来,沉声痛骂五皇子是弑君逆子。
这转变来得太快,巨大的震惊和错愕让五皇子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跪在地上的大臣与嫔妃们也同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