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一位被刀剑贯穿胸膛却安然无恙的人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只要事关那几位先生,就会彻底丧失理智,无法置身事外,总觉得自己要担负起某种责任来。
——可他们的事情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原本以为,她理智的丧失或许是来源于那些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情愫。毕竟爱情使人盲目。
可现在看来,真正束缚她的羁绊,或许正是那些“爱”本身——
因为无法给予回应,便心怀亏欠,想要补偿。
多么荒诞。多么可笑。
……又多么让人蠢蠢欲动。
迈克罗夫特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盘子里的食物便停住了动作。他重新抬起眼,用着略带调侃的口吻淡淡道:“格雷先生应该庆幸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但是苏,比起你高尚的品格,我更敬佩你交友的本领——你似乎总是能在人群中结识一些’卓尔不凡’的人物。”
苏冉装作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深意,语气轻快地打趣回去:“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委婉地称赞你自己吗,迈克?”
“哦不,当然不。”熟悉的伶牙俐齿让迈克罗夫特微微放松了嘴角,他看着她,阳光照亮了他一侧的颌骨,落在暗处的眸子却微微发亮,“与那几位’各有千秋’的先生们相比,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
听到这个形容,苏冉不禁挑高眉,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情。
“看在上帝的份上,迈克!如果你只算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说到这几个词,她几乎失笑,“像我这样的人算什么?要知道,过分的谦虚就是变相的骄傲。”
迈克罗夫特看起来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微笑着回道:“那你大概同我一样,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
这算是变相地被夸奖了吗?
苏冉在他嘴角边捕捉到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那个狡猾邪恶的恶魔,忘记了那个需要她出卖灵魂的交易。壁炉里的火苗欢快地噼啪作响,慌动不安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双坚实而温暖的大手安抚。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如果生活就保持在现在这一刻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样想着,不经意对上迈克罗夫特的目光,那片一向冷然沉静的灰色中却仿佛迸溅出滚烫的火星,落进她的眼里,逼得她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隐瞒,大概看什么都疑神疑鬼。
苏冉还未继续深想,迈克罗夫特已经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既然如此,作为普通人的我想请同为普通人的你帮我一个小忙,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说着从外套的内袋中掏出几张对折的信纸,递到她的面前。
苏冉被他这一连串“普通”的形容搞得哭笑不得,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大片刺目的墨水污迹,斑驳的墨迹之中,写着几行遒劲如钩的字迹。不过在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苏冉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的是一首情诗:
「the darkness of the night, (长夜的黑暗)
faded your ourns away,(褪去你的哀愁)
and vanished your anr zily(消去你的怒火)
how ashad i would jt be,(我将多么羞愧)
if the orng banet is full of everythg,(如果清晨的盛宴拥有天下珍馐)
except your ughs and siles(却无你的笑颜)」1
看到苏冉好奇又暗含戏谑的眼神,迈克罗夫特抬手扯了扯领口的领结,低低清了一下喉咙,“苏,在你形成任何奇怪的联想之前,我很抱歉不得不打断这个乐趣——这是夏洛克前一阵拜托我找的东西。”
未来的大侦探这样早熟吗?稍稍失望的苏冉暗暗咋舌。她记得夏洛克今年……才十二三岁来着?
她继续翻动着信纸,后面的几张纸上也都抄写着诗歌,题材上倒是五花八门,还有“the ick brown fox jups over the zy dog(一只矫捷的棕狐跃过懒狗)2”这种看起来像是童谣的东西。
迈克罗夫特继续解释:“我昨晚整理书桌时不小心把墨水打翻了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请你帮忙重新誊写一份?我这两天被学校的报告占据了精力。因为前一阵突然去了巴黎,这封信已经拖了许久。”
想到迈克罗夫特去巴黎的缘故,苏冉心中一下子升起歉疚,想也没想地点了头,“当然,乐意之至。不过我的字迹可不怎么好看,没关系吗?”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迈克罗夫特借用她刚刚的话回敬她,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且我想夏洛克并不会介意的。”
用过早餐后,迈克罗夫特便去了书房,这几天他因为学校的事情似乎格外忙碌。苏冉害怕自己会打扰到对方,便索性坐在餐厅里帮他抄信。
这几首诗苏冉抄得格外认真,内心甚至还因为能帮到对方而感到一丝喜悦。
只要一想到她永远都难以回馈欠下迈克罗夫特的情谊,出于某种补偿心理,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多为他做点什么。
她放下笔,又用着格外挑剔的目光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笔迹,确保没有任何错误和瑕疵之后,这才满意地把它们叠了起来。等她抬起头,便发现刚刚一直坐在角落里做针线的南希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