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慈幼庄有民间也有官办的。收养孤儿或是被遗弃的孩子。使他们有人照顾,有衣穿,有饭吃,还能读点书,学一两样安生立命的本事。待他们成人,才任由他们自出立户。
如此可真是事事周全。
既满足了黄夫人的要求,又帮到了钟哲,更让姑娘们的行动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还帮到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当下便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裳,跑到自己的桌子上,提笔给黄夫人写信。
第二日着人送去钟家。
黄夫人与钟微回信,说要过来细商。
她便同意了。
想不到黄夫人与钟微竟是中午未到,便跑了来。可见对钟哲的婚事焦虑到了何等地步。
母女两个带了一车的礼物,吃的用的穿的都有,还有古董字画,说是贺她“乔迁之喜”。
锦鱼这才知道,钟微为什么非缠着要来作客。原来是想找个名目给她送礼的。
锦鱼推辞不掉,也只能叫茯苓把东西都收了,招待母女两个吃了顿中饭,吃完饭,这才坐下细细把打算说了。
黄夫人击节赞道:“亏得你们想得如此周全。这可是再好没有。我正发愁怎么把他哄了去呢。”
三人便又重新拟了请客的名单,商议了流程细节。
锦鱼一一记下。
待送走了她们,便让人把梅掌柜请了来,又把流程细节斟酌了一遍,这才最终定下来。
因时间仓促,她也不得不紧盯着。
不过钟微也天天跑过来帮手,两人之前便办过一次钟微的生辰宴,倒是默契得很。
总算是在三月二十八日之前,把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
其实进入三月后,时不时就下点小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美则美矣,可办这斗花大会,却是平添了许多的麻烦。
锦鱼虽做好了准备,希望二十八是不要下雨,可天公不作美,谁也没法子。
那日还真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好在风也是软软的,轻轻的。
她觉得今天一定会顺顺利利。
受邀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姑娘们却不这样想,见一大早就下了雨,都觉得甚是郁闷。
周寒婷便是其中之一。
之前在宫里见到卫五娘子,她不小心多了句嘴,结果差点儿得罪人家。
好在自家与她是亲戚,回来便求到隔房的七嫂子处,想着弥补弥补。却被一口回绝了。
她只得去找七哥。七哥却埋怨,说是七嫂子早得罪了人家。
把她急得,回屋就跟自己家娘亲抱怨。
她娘便道:“你倒是长大了,明白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冤家的道理。娘帮你。”
她娘在周家主持中馈,谁敢得罪?没几天,七嫂就巴结着上了门,说景阳侯添了个小儿子,二十日要洗三,愿意带她去。
那日见了卫五娘子,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回又听说卫五娘子要办牡丹会,她便求着七嫂上门去要帖子。
帖子要来了,卫五娘子还说要斗花儿替慈幼局募银子。
她开心得都要疯了。果然当初极力弥补跟卫五娘子的关系是英明决定。
说来他们周家虽是清贵有势,却因爷爷为人正直清廉,家中又无擅长庶务之人,因此全家上下,都只能勉强维持外头的颜面。
真论嫁妆,她最多也就只能得个千两。
跟别家的姑娘,完全是天上地下。
她也只能靠别的了。所以当初才咬着牙,跟着王青云,想要买个贤名。
没想到运气这样好,宏福寺施粥,居然得到了皇上跟皇后娘娘的嘉奖。
如今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都是顶好的人家。
虽是还没定下来,可眼见着,有了这些名气与关系,日后嫁入婆家,就算嫁妆少些,谁也不敢小觑了她去。
再想不到,沾上卫五娘子,居然还有更好的事在后头。
这回虽然大家都没挑明,可早暗底地传开了。
明面上是卫五娘子的牡丹斗花会,其实是宏图侯夫人想替她家三儿子钟哲选媳妇。
钟哲在京里,也是一等一的金龟婿。虽是家世不如小公爷,才气不如王青山,容貌不如江凌,可若论打理庶务的手段,与手中的钱财,那是京中翘楚,无人能敌。
若不是当初王青云一直缠着他,怕不早被别人抢走了。
如今王钟联姻,王青云即将入主中宫,钟家的声势又上一层。
若是她能拿下这门亲事……那可真是睡觉都要笑醒。嫁妆多少,人家钟家哪里会放在眼里?
因此,她想方设法,找了一种奇花,准备今日去大出风头。
不想,一大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把她气得暗暗骂了老天爷好几句。
不过,既然没人来通知今日的斗花会取消,自然还是要去的。
她娘特意放下家中事务,陪她一起来。又叫上了七嫂。毕竟七嫂是卫五娘子的姐姐,多少可以占点小便宜。
一时到了新安坊附近,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忙问是怎么回事。外头赶车的把式道:“前头都是各家的马车,想来今日人多。”
她娘拍了拍她的手:“你得沉住气。我告诉你,今日你别的都不要管,只管奉承好了卫五娘子。娘替你打听过了。这卫五娘子与那钟家关系匪浅。若是她喜欢了你,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说完还看了锦芬一眼,道:“有你七嫂子在呢,卫五娘子不会下你脸的。”
锦芬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袖子里,气得狠狠扯着手帕发泄愤怒。
还说这周家清贵,清贵个屁。
她这位大嫂,天天给她吃馊饭,逼着她来巴结卫锦鱼!
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学锦兰那个奸滑的,早早对卫锦鱼服了软。如今也不敢说实话,只能厚着脸皮去巴结!她真是懊悔得要吐血。
周寒婷自然不知自家七嫂在想什么,只见她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也不在意。
反正她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便耐下心来。马车慢腾腾地又走了两刻钟,这才到了。
却见园中奴仆成群,俱穿着鲜亮的青衣,排排站立。
人人手里都拿着桐油黄伞。
她们自己有伞,正要撑开,那边已经抬了三顶小轿过来。
怕她们的脚下踩了泥,脏了鞋,还拿了干净的席子,往地上一辅,直通小轿。
这番细致工夫,实在叫人咂舌。
她头一回进这园子,却早听得人说如今这园子,寻常难得一进了。
便掀了窗帘,朝外张望。
却见烟雨朦胧之中,树木葱郁,清新花树香气扑面而来。
行得几步,便见树木掩映之间,或是露出茅舍一角,或是露出牡丹一丛。
虽隔得略远,可这些牡丹一丛一蓬,花形硕大,颜色鲜艳,或粉或黄或红或紫,烟雨朦胧中,带着清露,绽放如朝霞神女,真真当得起“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诗。
不由觉得十分遗憾。
若不是这细雨烟蒙,一路行去,岂不更是千金难买之景?
及至到了一处屋舍,却发现沿着屋檐,竟都斜斜地支了青油布的棚子,四角缀着盘子大小的粉色牡丹,下面一般辅着淡黄草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