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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给她戴好项圈, 老太太这才冲花妈妈点了点头, 花妈妈忙擦了擦眼角,叫了个小丫头, 吩咐去叫锦心过来。

那小丫头领命正要退下,锦鱼突然想起一事, 叫她站住,问锦心在哪里。

得知锦心与敬国公府一家和许夫人都在花厅,锦鱼便道:“若单是为了那日的事,怕还不至于休妻,不如我去偷偷听听前因后果,回头劝起来也有的放矢。”

老太太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锦鱼便跟着那小丫头出了期颐堂往花厅去。

待她走了,老太太复又躺下,叹道:“五丫头日后必成大气。聪明沉稳倒也罢了,难得的是这份良善。”

花妈妈道:“她在庄上长大,倒是福气。自小没经过大宅门的这些腌臜事。心思单纯。”

两人俱唏嘘不已。

锦鱼仍跟从前一样从后头进来,躲在黑漆螺钿嵌珍珠山水八扇大屏风后头,踮着脚从海棠孔朝外看。

就见许夫人没坐在那屏风前的长榻上,而是坐在了东边一排紫檀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白白热气的莲纹紫釉鸡心杯。

她对面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个中年男子,白净面皮长须飘飘,十分雍容气派,右手搁在黑漆梅花几上,垂眸出神。想来就是敬国公。真是一表人才,与她爹相比气势更胜一筹。

他下方坐着敬国公夫人,一身大红衣妆,满头珠翠,辉煌夺目,手上把玩着茶杯,脸色却很难看。

柳镇半垂着头,眉头拧成一团,右手握拳,置于几上。也穿着红衣。

锦心在他下首,头上也是插满了金花珠玉,身上却穿着一件娇黄衣裳。锦心的头垂得极低,盯着手上茶杯出神,全无当日嚣张的气焰。

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锦心在屏风后头站得脚酸,左右脚换着承重,正不耐烦,总算听到有人道:“我们早前可是特意送了信过来的,你家侯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连亲家都不叫一声。敬国公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就见许夫人脸色松弛发黄,听到这话,嘴角扯了扯,淡声道:“他有点事,出城出去了。想来路上不好走,耽搁了。”

“哼……有什么事竟这样重要!我还当你们四姑娘是他的掌上明珠呢!”

锦鱼不由心里一跳,担心起来。也对呀,不会是她娘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吧?刚才太过吃惊,倒没往这头想。

正担心,就听许夫人道:“我家锦心自然是掌上明珠。只是有的人有眼无珠不识金玉罢了。”

却听得有人冷笑连连。

“好个金玉!看来我是无福消受。”

“亲家,不是我说,你们也太纵着儿子了。哪对年轻夫妻刚成亲不拌嘴的!这就要和离,怕是天下都没夫妻了!呵……

许夫人竟是语气十分亲热和软,似是完全没把柳镇的无礼放在心上。

“铎”地一声响,大概是茶杯被重重搁在了桌面上。

“我们再怎么纵儿子可没纵得他黑心黑肚的尽使些下作手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亲家!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女儿我知道,自小就是个单纯良善的,要和离也不是不成,可你不能坏了她的名声!”许夫人语气高亢,义正辞严。

锦鱼不由暗暗佩服。

怪不得许夫人在京中几十年名声那么好。就刚才与敬国公夫人过招,看在别人眼里,却全是敬国公一家蛮横无理。

果然敬国公夫人气得几掌击在几上。声音巨大,好在那紫檀花几极结实,不然非被拍散了不可。

这时就听一个冷静的声音道:“ 我们今日来,也不是来讲道理,讨公道的。不管谁对谁错,谁好谁坏,总之他们两个是过不下去了。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罢了!”

锦鱼:……国公爷果然不愧是国公爷,一语中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辩论谁对谁错,根本只是浪费时间。

“好!”

这一声突如其来,所以人都吃了一惊。

锦鱼却听出来了,是她爹总算回来了。果然片刻之后,她爹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景阳侯脸色红润,穿着一身秋香色织锦骑服,却束着黑色绣方胜纹嵌银扣的腰带,脚蹬挖云牛皮厚靴,十分泥泞。外面披一件苍苔色勾银边羽纱银鼠大斗篷。这精神头倒比她上次见着年轻了十岁不止。

她正惊讶不已,又一个人闯入视线。一身宝蓝回文织锦带白狐狸毛的衣裳,衬得他更是脸如白玉版,身似凌云竹,气定神闲。

竟是江凌!

就听有人喝道:“你怎么来了!”

锦鱼就见小公爷柳镇腾身站起,直奔江凌而去。

“我叫他来的。”

景阳侯神色严肃,径直到许夫人身边坐下,又指了指下首一张椅叫江凌坐下。

江凌便告了座。

敬国公也喝了柳镇一声,叫他坐下。

柳镇满脸胀红极不情愿愤然坐下。

许夫人今日倒格外沉得住气。竟还笑着问了景阳侯几句路上好不好走的废话。

可这几句话说完,场面气氛便好像那檐上的冰棱一般,冰得硬梆梆的,却又摇摇欲坠,十分古怪。

锦鱼站得久了,脚下本就发酸。众人都在说话时,倒还立得稳当。这一静下来,只觉得分外难熬,心下一横,悄悄退了出来,吩咐那小丫头一声,直接绕到花厅前头。

门口自然堵着不少许夫人的心腹婆子。

那小丫头便上前通传:“老太太知道今日之事,虽身上有病,仍是十分记挂。因命五姑奶奶过来替她老人家听听,一会儿好去回复。”

那些婆子早得了许夫人的吩咐,不许放人进去。

可见这小丫头确实是寻常花妈妈最爱用的,又见锦鱼态度从容,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放人。

锦鱼便上前低声喝道:“你们难道要当着敬国公府的面,叫人说夫人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大不孝么?”

这些婆子忙往旁边让开。

这时,里面也终于有人回应:“放她进来。”

不是许夫人,而是景阳侯。

锦鱼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跟许夫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她进了门,自然先问了一圈好,回到座位,江凌已经站了起来,把自己紧挨着景阳侯的位置让给了她。

当着这许多人,她也不好让来让去的,便顺势坐了。

却听得对面有人轻“嗤”了一声。

她因正在落座倒没看见是谁。只要江凌不介意别人笑他,她自然也不介意他对她这般敬重,在娘家人面前,这总比不敬重的好。

等坐稳了,才抬脸看去,却见敬国公一脸不以为然,敬国公夫人一脸愠怒,柳镇满脸通红,眼睛睁得极大,看着自己。与她眼神一对,却又别开了脸。

锦心却仍同刚才那般低头垂目,似乎不为所动,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使劲揪着绢子,手背骨头都发了白。

锦心指甲扎在掌心中,几乎滴出血来。但她却紧紧咬住了牙帮子,只能强忍屈辱。

那天柳镇搬出了履霜院,便立刻着人把翠阴竹色两个贱人也接了过去,说是身边总要人伺候。

她这边的丫头却一个没带。

接着便听说敬国公夫人雷厉风行地把裕辉堂整顿了一遍,丫头婆子进出小厮都配齐了。根本不是临时住住,闹两天的打算。

最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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