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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我若不是真心想如此,刚才在花厅时就冲出去讨个说法了。母亲若是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这一辈子,任谁问,都只说是四姐姐救的人。”

许夫人沉吟着,半天抬起眉眼,眼神柔和如水,一副慈母模样:“你父亲问,老太太问,你也不说么?可这件事,对外好办。对内却不好办。人人都知道锦心一整晚都跟大家在一处,怎么好端端地能坐了别的船,去救了人?”

锦鱼抿嘴淡淡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母亲想我怎么说?我便怎么说。”

许夫人右嘴角终于慢慢勾起:“你还真个伶俐的丫头。你才回来,有些事不明白。那永明侯府是出了名的破落户,江三郎更是京里出了名的绣花枕头。咱们府上并不想跟这样的人家作亲。可也不能当面拒绝。我提你六妹妹,是因为楼姨娘必死活不肯的。这门亲事自然做不成。不让你嫁她,我倒是真真为了你打算。你若定要嫁他……以后可不许反悔。”

原来那美少年姓江。绣花枕头?她瞧着倒是安安静静极稳妥的一个人。

她想了想道:“我一个庄上长大的庶女,只有别人挑我的,哪有我挑人的?他好歹也是侯府出身,凑和凑和过,能差到哪里去?”

许夫人挑着眼角瞧她,半天笑道:“你能替你姨娘作主?她好容易回府了,还会愿意再搬回庄上住?”

想不到两件事,许夫人都同意了。锦鱼暗暗长出一口气,嘴角好看地翘起:“牡丹花是肉质根,喜欢土层深厚肥沃。虎尾兰却不同,根毛细弱,只能种在沙土里,不然活不下去。我姨娘和我都是虎尾兰,太多的福气,我们承受不起的。”

炕上许夫人眼角的鱼尾纹如波浪般慢慢漾开,笑道:“那便如此。你先回浅秋院去,没我的许可不许踏出院门半步。告诉你娘安心准备嫁妆吧。”

交易达成,许夫人不再罚她跪下,而是轻罚她禁足。

锦鱼心情顿时轻松得像小鸟在树枝上唱着歌儿般撒欢。

她忙行礼谢过,踏着云朵一般飘回了浅秋院。

回到院里,叫她娘只管放心,说许夫人答应替她在亲事上作主。花厅偷听的错,许夫人罚她禁足。其余的都守口如瓶,

秦氏将信将疑,可看锦鱼满脸喜色,便真的如言开始操心起她嫁妆的事情。

锦鱼只安心呆在浅秋院。每日被秦氏逼着绣东西。她想想若是定了永明侯府,她也愿意早日嫁出去,便乖乖听话,闲时也只是修修盆景,种种花草,读书画画,日子过得极是悠哉清静。

这日午觉醒来,她正跟她娘两个坐在窗前讨论蚊帐的花样子。

她想绣百花,她娘却偏让绣百子。

正僵持不下,王妈妈却来了。

秦氏忙问怎么回事。王妈妈只说是老太太要见锦鱼。

别的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锦鱼回府两个月,还是头一回进期颐堂。

进了院门,就见屋宇高耸轩昂。

正房三间,梁柱都有怀抱般粗,俱涂着五彩漆。两侧各带两间耳房。

左右绿漆厢房各有三间。

天井里四角种着高过屋顶的长青松,中间俱是平整青砖,恢宏中又带着清幽朴拙,极有世家之风。

堂屋门口廊下,金丝竹帘外立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还有两个青衣小童。

见她来了,众人俱朝她好奇地望了望。

她也好奇地朝那两个小童望了望。

有丫头打了帘子,通传道:“五姑娘来了。”

她进了堂屋,闻得一股沉郁的药香,也不及细看陈设,便被朝右引进了梢间。

就见右侧靠窗有一排炕,老太太坐在炕桌边,膝上盖着朱砂色万字薄锦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妈妈坐在她身后。

侯爷身穿缥色家常圆领衫坐在对面红木椅上,脸色严肃,也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原来她爹也在,难怪门外有小童。

许夫人则坐在右手,脸上神色紧绷,似乎不太高兴。

炕前还有一排四张玫瑰椅,锦心坐在打头一张上,靠近许夫人。见她进门,抬起一双杏眼,神色警惕万分,好像防贼一般。

锦鱼穿过紫檀多宝格落地罩,上前行了礼,老太太便嘶声道:“你也坐下回话吧。”

她想了想,走到锦心身边,坐在了最未一张椅上,靠近侯爷。

屋里谁也没说话,过了片刻,才听许夫人道:“如今五丫头到了,有什么话,你们只管问就是了。看我有没有委屈了她。”语气十分幽怨。

锦鱼心头一紧。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样大张旗鼓,老太太跟侯爷同时出动。

她定了定神,笑道:“老太太请问。”

就听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道:“花妈妈,你来问。”

原来坐在老太太身后的老妈妈姓花。

就听花妈妈道:“今儿个敬国公夫人和永明侯夫人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老太太跟侯爷都觉得突然。便问原委,才知道说是七月半放河灯,咱们府里的姑娘救了小公爷和永明侯府的江三爷。可那日除了你,其他的姑娘明明都一直跟我们在一条船上。所以叫你来问问,可是你救的人?”

锦鱼不由奇怪地看了一眼许夫人。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当许夫人早都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了。难怪锦心见她一脸警惕。也不知道刚才许夫人怎么说的,她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呢?

就见许夫人做出端庄大方,一脸正气的模样,道:“你只管看我做什么,说实话便是。”

实话真的能说么?锦鱼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锦鱼想了想,才垂首恭谨道:“那日母亲说不让我去放河灯,我便呆在家里了。外头的事情并不清楚。倒是香罗跟豆绿跑出去野了一晚上。”

话没说实,文章全留给许夫人来做。

眼角余光中,就见许夫人紧攥着的袖口松了一松。

“那日她们几个小丫头私跑出去玩。因那条船是五丫头找人雇的,豆绿那丫头便带着一帮丫头上了船。不想意外救了人。因敬国公府的人认出了香罗,便以为是四丫头在船上,千恩万谢的上门来。我当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将错就错含糊认了。又怕坏了四丫头名声,便说我也在船上。当时只当他们谢过也就罢了。因而没跟你们提,心里也怕追究下来,你们怪我治家不严,让丫头们胡闹。哪里想得到,他们竟然有了做亲的心思?现在再去分说明白……却怕人家不知咱们是无心之失,只当咱们故意蒙骗,倒白白害了四丫头的名声!”

这话圆得实在周全。八分真两分假。

锦鱼暗暗点头。

不管谁救的,救人的都是侯府的人。

她都一口否认是自己了,侯爷跟老太太就算心里明白,也没必要跟许夫人叫这个真啊。

果然,就听侯爷道:“四丫头的丫头救的,算在四丫头头上,也不算太过。敬国公府倒是桩好亲,永胜侯府却是不成。”

香罗原是锦心的丫头。现在做了她的丫头,侯爷想来并不知道这个变动。

这个节骨眼上,许夫人跟锦心不会没事找事说什么。

她自然也不会特意分辩,便垂头做乖巧状。可她偏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射向自己。她警惕地微微抬头,却见老太太目光一闪,垂下了满是皱褶的眼皮,像颗蔫了的老白菜。她不由暗暗心惊,老太太大概是知道真相的?找她来问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争这份功劳?

可就算问明白了是她救的人,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去跟敬国公府说救人的是她,毁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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