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谁的孩子(沫)
空气里弥漫着早餐的香味。
孟扬成功地把成绺的面条卷好,送到华彰嘴边,满意地看着还没能换掉睡衣的他面带嫌弃、还有些许惺忪,但犹豫着仍张开嘴吃下去的模样。嚼食的时候他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展开,感觉味道很不错后,就自发地接着把剩下的也吃掉了。
这是周五的早晨,华彰早上要赶飞机去别的城市开会,时间有些早了,等不来陈姨做早餐。孟扬便干脆先一步起床,给他做了个早餐的番茄鸡蛋面,食材非常简单,华彰看着不那么满意,就有点挑,没想到口味意外的不错。
孟扬来了几天,家政阿姨的工作负担减轻到了让她怀疑是不是要被华总解雇了的地步,她也有忐忑地向雇主询问,而华彰就让她当休休假,也没多解释什么。
华彰工作日要上班,孟扬就在家里做些家务等,本来就看不着几眼,更别提他身体未恢复,一直没能碰。这会儿华彰身体好了,两人昨晚才缠绵了个把钟头,第二天华彰就要出差。孟扬多少有点新婚燕尔的不舍,这会儿就目不转睛看着他吃面,忍不住问:“您这趟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呢?”
“下周一。怎么?”
“噢,那不久,”孟扬点点头,稍微高兴了些:“正好我今天回去宁县…”
华彰抬起头来。华彰的表情在平时总是平淡中带几分天然傲慢的,叫人不怎么能分清他的情绪。所幸经过几天的相处,孟扬现在已经能肉眼分辨出其中的更多的情绪变化了,比方说现在,这种让空气降几度的眼神,是华彰不高兴了。
可为什么呢?
显然,华彰自认为不是一个要对情人处处设限的金主,那么对于这种让人不太满意的请求,是不能够直接就反驳的:“嗯。去几天?”
孟扬沉默了。
华彰这种类似于上司对待下属,物主对待物品的语气,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这段关系中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华先生,”孟扬斟酌再三,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华彰,还是打算把话直接挑明:“我只是有事要回家。是这样,我不是后悔拒绝了您的协议才来找您的,真的只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觉得要让您放心…”
华彰眉毛微挑,并不相信:“那么昨天晚上?”
仿佛有一巴掌打在孟扬脸上。是啊,说自己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是要解释、弥补而来,结果没忍住人家诱惑,做得那么尽情,现在再说这种话哪有什么信服力。
孟扬顿了顿,还是尝试解释道:“那个…您不要当做服务就好了。”
“关于这件事,我想你还没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华彰终于有些恼了,他本来就是这么霸道的,尤其是在面对要放弃什么东西的境况时格外如此:“为什么拒绝?我想也不会有人再出比我合适的价钱了吧,而且我看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不是的。”孟扬顿了顿,他当然知道他不会再找到比华彰更慷慨的金主。
他不能同意,因为他有自己的理由,而那些理由是他羞于在华彰这种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面前展露的。
他不想同意,因为即使他们有着云泥之别,在他的私心里,他根本不愿意仅仅和华彰是包养的关系。
华彰的纵容把他变贪心了。但他知道现在在华彰眼里他还只是一个给钱就能睡的鸭子,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坦白自己的心情。
那样太可笑了。
“我还要工作…”孟扬垂下眼帘避开华彰的视线,胡乱找了个借口。
“工作?现在你真的能回店里上班?更不要说你该清楚,我给你的开价,光是一个月就能超过你一整年工资,你有什么理由不做。”华彰语气笃定,眉头因烦躁紧紧蹙成川字:“你之所以做这种生意,不就是因为缺钱吗?”
这种气势,知道的是在协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妻闹离婚。
但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孟扬满心都是惊讶,华彰知道他现在没法回店里上班,是华彰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难堪境遇了吗。想到华彰可能知道别人说他的那些嘲讽的话,孟扬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进去了。他才刚想明白的那些关于他想要变成的和华彰的关系,更贪心一些的、因华彰的纵容而破土的希冀,都跟着一并被扼杀掉了。
现在,他连告诉他‘我还会来见您’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有其他理由。”孟扬再开口时,声音就有些滞涩。
“那么告诉我。”华彰秒回道。
华彰不能理解孟扬为什么总能让他产生这种焦躁的情绪,自认为是不顺遂导致的必然情绪。他也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打算去好好想一想。但向来如此,他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也得弄到手,不论孟扬有怎么样的理由,他都做好了准备要反驳。
孟扬沉默良久,在这片刻的时间想尽了他的境遇,决定放弃他对于华彰的那些遥不可及的希冀。
毕竟一个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会对他这种污泥里打滚的鸭子产生感情呢。
可是胸口好闷。
孟扬喉结上下滚了滚,实话实说道:“孟凌还在上初中。周末学校不上课,他回家了我得照顾他。之后我也要继续在宁县工作,您正常工作日又要上班。这样,我和您的时间是碰不上的,不是吗。我也没什么值得您看上的地方,又忙、还要带孩子就是整天见不着人吧。这样也满足不了您的需求。反正您不缺钱,总能再找个更合适的”
华彰僵在原地许久,沉默半晌消化了这段信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孟扬竟然有个上初中的孩子。
他想问孩子的妈妈,但想来孟扬既然已经做起这种营生,便是孩子的妈妈已经不在了,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十五六岁未到的孩子情窦初开,还没有明白责任的意义就生下孩子,最后受不了那样的生活逃走的故事。
说完,孟扬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华彰嫌他麻烦事又多,终于放弃他了。
又是良久沉默。
“没有合适的人。”华彰自暴自弃一般,多少感觉这样不计代价去挽留一个鸭子有点颜面扫地,撇过了脸。
但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从此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青年。
“我也没说要天天见到人,何况宁县那边的项目还要持续几年,我也会过去跟进…”
尽管华彰语气凌厉得像是在发火,孟扬还是精准接收到那些话里隐含的意思。
华彰仍然要他。
不止如此,华彰甚至妥协了。因为孟扬清楚地记得,董秘书告知他不能够给他华彰的联系方式时,他抱着一丝希冀问他,华彰之后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宁县。而董秘书告诉他,华彰这样的级别是不需要再亲自下来做这个项目的工作。
他曾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华彰了,但现在华彰居然为了他,要做这样一些多余的事。
难以言喻的感受充斥他的心口,即使他很清楚,华彰只是看上他的肉体。
他内心动摇不已。
他对于华彰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玩腻了就可以丢弃的玩物。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对于一个男妓的新鲜感又能维持多久呢?他想得这样多,还不如在华彰还没有腻厌他的身体之前,多看看他的模样,多对他好。
孟扬这样想。
他这时才记起来,这是他现在能留在华彰身边的唯一理由。
于是孟扬三两步走到华彰的椅子后头,微微俯下身子用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缓语气哄道:“好,好。我会来的,一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