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节
“若是继续像这次一样,一定还会被秦廷继续各个击破,甚至很可能会被不断蚕食,秦廷眼下攻势不断,我们若是不能尽快将力量整合,只会越来越无力,这次背叛我们的是地方官吏,下次保不齐其他的旧楚贵族也会倒戈了。”
“他们的意志向来不坚定。”
对于其他旧楚贵族,项梁一直都有微词。
这些人相较复楚,更多的反而是为自家争利,过去项氏没少受到掣肘,不然他项氏怎么可能,十年时间只拉得起几千人?
而且现在秦廷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必须尽快壮大自身,才能在接下来更加自如。
项伯点头道:“只是我担心,日后殷通等人还会算计我们,到时没有其他贵族替我们挡在前面,我们项氏只怕处境不会太好。”
项梁默然。
他沉声道:“这不算什么,只要我项氏足够强大,殷通等人就不敢打我项氏的主意,若是他们真敢把主意打到我项氏头上,我们又岂会让他们好过?”
项梁眼中露出一抹冷色。
他其实早就清楚项氏跟殷通等官员渐行渐远了,不过现在他们还用得着这些官吏,等日后天下风起云涌,他项氏用不到这些人的时候,自会将这些人清解决掉。
他项氏最厌恶三心二意之徒。
项梁跟项伯并未就此多说,他们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殷通跟李默在暗中相助,他项氏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尤其很多旧楚贵族,还没回到江东,这更是给了项氏很多可乘之机,因而项伯刚回去,便立即被项梁再度安排出去,用以联络其他贵族。
一时间。
江东背地暗流涌动。
与江东的暗流涌动不同,咸阳此刻却热闹非凡。
咸阳城外,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子,头戴斗笠,背着一个行囊,神色感慨的出现在城门前,望着高挂城墙的‘咸阳’,此人目光微凝,而后头也不回的进入到了城中。
随即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取士于众!
城中一家邸店。
已至深夜,张良正在店中休息。
他来到咸阳已有数日。
这几日一直忙于在城中打探消息,只不过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多,甚至基本可以说没什么有用消息,这个传闻中的‘钟先生’根本就没有流露出太多信息,不仅四周民众不知,就连一些贩夫走卒都不清楚,这属实有些出乎张良意料。
本该声名大噪之人,何以这么寂寂无闻?
不过。
他目前尚并未焦急。
他才来咸阳没几日,眼下时间尚且充足,还不至于因此心急,而且他这一路上,也是听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令他心头一颤的事。
扶苏颁发了求贤令。
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张良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
当他将这份张贴于各地大小城池的令书看完后,更是眼中露出了久违的惊慌跟不安,非是惊慌不安于这求贤令本身,而是惊慌于秦廷当下的不按常理。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此刻亦然。
之前秦廷的种种举措,多少是有前迹可循的。
也没有太过偏离。
像之前推行的‘官山海’,这就是沿用了‘管子’的那一套,只是做了一定的改良,至于后续所谓的‘士官转职’,实则就是秦军功爵那一套,只是将原本的条件进一步放低了,而眼下这个求贤令,完全是‘新政’。
都不能说是推陈出新了,完全是立起炉灶。
独树一帜。
过去天下求贤,求得都是大贤,也求得都是士,而扶苏却反其道而行之,虽名义上是求贤,实则求的分明是‘士’非贤,这完全背离了过去数百年天下之常规。
至于影响如何,张良不敢预测。
也做不出评价。
因为每项政策出台前,谁也无法预知最终的结果,或许是好,或许是坏,即便他自认才智无双,也实在不敢对此轻下判断,但他心中同样清楚,这则求贤令,对天下的震撼程度非同一般,因为扶苏将‘士’的标准进一步拉低了。
此举无疑会引得天下‘士’震怒。
同时也会引得很多底层‘士人’振奋和狂喜。
他赶来咸阳的路上,就已见到很多成群结队,前往咸阳的‘士人’了。
他已然可以预见,用不了几日,咸阳将会变的无比热闹,只是张良也略有不解,如此囫囵吞枣,当真能招揽到有用之人?就凭那些堪堪读了几卷书,识得几个字的贫士,真能为大秦打开局面?
他对此很是惊疑。
与此同时。
他心中也清楚,随着扶苏开了这个先河,日后士这个阶层的身份地位,将会进一步被拉低,而有扶苏的求贤令在前,若是日后再有人发求贤令,恐都会跟这次做比较。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眼下这道求贤令对天下士人的影响,尚没有表露出来,等到这场盛会结束,以及真的有士人借此晋升到高位,一定会为世人广为称赞跟向往,到时眼下倨傲不屑的‘士人’,反倒会遭人诟病,长此以往,士人身份的尊贵将不复存在。
除非……
这场盛会只是一场闹剧。
虎头蛇尾,甚至直接是不了了之。
然真的可能吗?
张良摇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若没有猜错,这求贤令的手笔,并非真的出自扶苏,而是出自那个幕后执棋者,此人心思极深,算计也颇多,每次出手都定有收获,而这次又没有遭到刻意针对,想成为一场闹剧,恐都不太容易。
只是张良也很好奇,这人究竟在图什么?
名?
他这几日打探了。
即便是最初令这位‘钟先生’扬名的‘官山海’之事,他在城中一番询问下来,几乎大多的市人都不知这钟先生是何人,唯一能说得出来的,只有个储君扶苏,还有便是令他们啧啧称奇,甚至是为之叫屈喊冤的蒙毅。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好似惊鸿一瞥,便飞速为世人遗忘了。
若是求名,又岂会这般?
为此。
他甚至刻意把这钟先生提了出来,想看看城中市人对此人的印象,只是得到的结果,同样令张良有些愕然,这些人唯一有印象的,只是此人是个‘奴隶’,还是皇室的家奴,甚至不少人还认为这人是好命能遇到殿下,不然根本就没机会出头,还有就是夸大秦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是这一番打探下来,张良更加疑惑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就这么淡泊名利,若当真是奴隶,以大秦的制度,恐早就脱离了贱籍,凭借其本身的谋算,也足以扬名立万了,而今依旧名声不显,且丝毫没有怨念,这跟他想象中的奴隶根本就没有半点相似。
奴隶都是拼了命想往上爬,想摆脱自己的贱籍身份。
还想谋取更多的名和利。
这人似无欲无求。
这让张良也是有些看不透。
张良摸着下巴,凝声道:“从现在打听到的消息,这人目前就住在城中,而且似因为身份的缘故,四周还有专人监看,只是前段时间咸阳官吏针对此人,恐非是空穴来风,只怕另有隐情,可惜我在咸阳并不认识官员,不然倒是可以打听一下。”
“然不管如何,此人,我都要见一见。”
“唯有亲自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