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 奇怪的她
「1」
女孩坐到了他的旁边，要了一杯青梅酒。
酒的度数不高，分量适中，pub也不是男人专属的场合，不值得大惊小怪。
问题出在她的年龄上。加藤莲扫视着那套黑红配色的水手服，目光又上移至他一开始就注意到的脸。
五官端丽，神情从容平静，然而这也不能让人忽略其中的稚气，最多卡在成年线上。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我以为你是个好女孩。”
”加藤前辈，这里是酒吧。“声音是同样的安静，语气和音色也是一样的青涩。
”是吗？但我以为你会点一些软饮，像是草莓牛奶。“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选择先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成年了吗？“
”没有，前辈，我现在只有十六岁。“
加藤皱了皱眉。
”那你不应该叫我前辈。你的校服是驹込的吧，我在高中就读的不是这所学校哦。“
“我是早稻田大学的新生，“女孩抿了一口酒，”加藤前辈在学校很有名。“
所以就认出来了。加藤莲帮她在心里补充了这句话。
饮酒的未成年，比自己小六岁却只差三届的后辈。他对这些身份都没什么兴趣，目光在那张脸上流转一下后就恹恹地收了回来。
心情好的时候他应该会多聊两句，但是加藤莲今天心情不好。昨天他被折腾得够惨。老男人胯下那滩肉不争气，做了一次后就再也立不起来了，恼羞成怒下就开始往他身上随便用东西。
他厌恶，却也习惯。家里也习惯，所以没有费心关照，后续的清理依旧是他亲力亲为，凌晨才沉沉睡去。黑眼圈和黑色的瞳仁快要连成一片，加藤感觉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好恶心，生理意义上的反胃。
加藤扶着洗手台，清瘦的背脊扭曲地拱起，干呕出来的只有酒液，胆汁，和胃酸。青紫的液体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淌过，和他的身体是一样的纹路。
该死的老东西，混账
双眼里泛起水雾，他喘息着，好一阵才聚焦了视线。手边被递过来了一张纸巾，再往上是纤细骨感的一截手腕。加藤愣了愣，没有接过来，
“你女孩子不要不要进男厕所啊“
他现在身体虚弱，又毫无防备，说话的老毛病再次犯了起来。女孩没有在意，直接拿着那张纸巾，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涎液。
“加藤前辈有在援交吧。“
莲张了张嘴，仿佛被胆汁灼烧了声带一样。惊异，恐惧，愤怒，所有情感都没追上这句话，也没追上他本来就混沌的大脑。
他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女孩把那张沾了他唾液的纸叠了叠，放在了一边。吧台旁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莲现在才看出来她头发的颜色。
浅淡的金色，虹膜也是同样浅淡的灰色。现在那双灰色的，狭长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某种狩猎成功的犬科动物一样。
”我是法学院的姬野奈奈美，我想做加藤前辈的善后人。“
「2」
姬野在洗手间里提出，或者是要求做他的善后人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惊怒，而是疑惑。
你
莲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你没有羞耻心的吗？“
加藤莲不是不知道”善后人“这个说法。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如此不可思议，而这种惊诧甚至超过了他对姬野的警惕。
“善后人”的说法在圈子里不算常见，却也存在，是专门处理性工作者”残局“的人。十四岁的时候，他刚开始被家族里当作工具用于政治交易，那时候他还有几个所谓固定的“善后人”，但是成年后他就把那些人都排除在了这件事情外。
这件事情很恶心，很恶心，不管是对莲自己还是对那些人都是如此。他警惕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十六岁，普通的学生，她懂什么？
懂什么。
“你懂、懂什么“加藤咬着牙，气喘吁吁地说道，“幼稚，你知道‘善后人’是是什么吗？很恶心的事情，出钱都不会有人做的，你一个女孩，怎么还要，逼迫我让你做“
姬野眨了眨眼。
她安静地看着面前秀丽的青年，”我知道这是什么工作，也没有逼迫前辈的意思。“
”我只是好奇。“
“我对人的身体，性交，和感情都没有感觉，所以我很好奇。这种特质也很适合帮加藤前辈善后，不是吗？”
莲愣了一下，“没有感觉？“
女孩点点头。面前的人目光犹疑，她想了想该怎么说服对方。
“加藤前辈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体温有点高。”她轻轻翕动着鼻翼，“胆汁逆流得很严重，还有精液的味道，不知道是喉管内的残留还是——“
乌黑的眼仁紧紧收缩起来。
”闭、闭嘴！“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薄红，他羞恨地瞪着姬野毫无波动的脸，胡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le。
“你、你加我我之后再跟你说、说这件事“
姬野奈奈美愣了一下，好像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但她也只是轻微地顿了一下，就凑上前来，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加藤莲偏着头，把脸藏在额头和两鬓的头发下，身体还在因为女孩那番直白的话语细微地打哆嗦。
”你还真是真是不知廉耻“
那边的手机屏幕刚显示出来，莲就迫不及待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知廉耻，是指我不懂得羞耻心吗？我跟加藤前辈说过了，我没有这些感觉。”
女孩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
“而且我只是陈述事实。前辈看来不太会照顾自己，近期我会帮助前辈完成善后工作。“
“请加藤前辈多多指教。”
莲瞪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又看看那张平静的脸。
奇怪的，呆板的，却又很出格的孩子。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敷衍地握了下那只冷白的手。
体温意外的高，比低烧的自己都要高一些。
真是从里到外，连身体都很奇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