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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果然,陈俞进了内殿之后先是屏退了左右,而后与赵筠元说起的,便是与贺宛相关之事。

“她留在朕身边的这段时日,其实做过的蠢事实在不少,可朕一直护着她。”陈俞坐在赵筠元身前,不知不觉地将压在心头的那些话都尽数说了出来,“因为朕一直觉得,她这个人,只不过性子骄纵了些,她是北岐的帝姬,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被养得骄纵了些也没什么,总归是没什么坏心的。”

“可昨夜,她却背着朕偷偷去见了那些北岐人。”

陈俞垂下眼眸,喃喃道:“朕可以信她,可谁又能保证,她以北岐帝姬的身份去见那些人,当真就没有过那种念头呢?”

赵筠元听完他的话,心里却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不论发生何事,陈俞对贺宛的信任都是不会有分毫动摇的,可如今,陈俞心底显然有些迟疑了。

看来即便对于陈俞而言,贺宛再怎么重要,却也无法越过皇权去。

否则当初朝臣们提出贺宛的孩子不能继任皇位之时,陈俞也不会认同了。

不过这却并非是赵筠元想看到的景象。

从前的赵筠元因为贺宛在北岐时的所作所为而怨恨她,无时无刻不想亲眼看见她掉入深渊。

可如今,那对于她而言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让她几乎要忘记那时所受的苦楚,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如今的任务是什么,更明白陈俞若是当真开始动摇对贺宛的感情,于她而言,绝非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开口道:“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圣上怎得都不听皇后娘娘如何解释,便就认定了她有此心思?或许,圣上应当先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赵筠元是见识过贺宛的本事的,只要见了陈俞,她定能瞬间作出那副受尽委屈的柔弱姿态来,眼泪将落未落,声音又凄婉动人,只要是个男子,见了这般景象,便没有不心软的。

更别说是一向对她情意颇深的陈俞了。

赵筠元原以为陈俞听了这番话,定是会极为认同,甚至当下便会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贺宛,可谁知陈俞却只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那双幽深的眸中情绪不明,“小满,你从前最是厌恶阿宛的,不曾想竟也会有帮她说话的时候。”

赵筠元神色一顿,而后才忽地笑道:“圣上忘了,您从前……也最是厌恶贺宛的呀。”

陈俞怔住,他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声音里竟是夹杂着几分委屈,“小满,今夜朕就留在这儿睡吧,朕已经睡了好几日书房了。”

赵筠元的身子不由得僵住,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可理智又告诉她绝不能如此做。

便只能任由他将她带到床榻边。

此时的赵筠元表面看似平静,可心底却一直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方能改变他的心意。

这种时候, 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利用身上还未曾好全的伤势, 只是陈俞既然来了她这儿,定然是提前问过她身上伤势的, 她若是如此说, 陈俞会不会生出怀疑的心思来?

可若是不说,难道她当真要……

她显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能动作僵硬地褪去鞋袜,而后缓缓躺上了塌。

陈俞躺在她的身侧,两人贴得极近。

赵筠元心底的抵触情绪让她止不住想躲避,可陈俞却伸手环住她的腰身, 顺势将她带入了怀中, 隔着薄薄的里衫, 赵筠元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有些灼人的温度。

就在赵筠元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 他却只是宛如叹息一般轻轻在她耳边道:“睡吧。”

赵筠元有些意外, 可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心底却片刻也不曾放松。

原以为这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可大约是因着那汤药的安眠效果实在不错, 没过多久, 一阵阵倦意便涌了上来, 她竟在陈俞的怀中睡了过去。

陈俞却睁开了眸子,窗外的月色透过帘帐, 模糊不清地照了进来, 柔和的光影下,陈俞的眼神也似乎多了几分缱绻,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鬼使神差下,他俯身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翌日,赵筠元醒来时,陈俞已经离开。

她想起昨夜的事,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陈俞的心思,她也揣摩不透。

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与陈意的计划能成功实施,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此想着,她心底竟是轻松了许多,而后起身要去梳妆,可方才坐下,便瞧见那妆匣上放了一支新采的红梅,她不由愣住,抬手拿起那支红梅,又见那红梅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展开那张字条,里边只有两个字,便是“等我”。

赵筠元心乱了一瞬,而后很快将那字条点了火,烧作了灰烬。

宣明殿不比寻常的地方,陈意想要往这里传递消息,绝不会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所以赵筠元被迫留在这里的这段时日,才从未收到任何陈意的消息。

今日他将这消息送来,显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不敢在那字条中多写些什么,是担心万一这字条落入旁人手中会生出意外,毕竟如今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

可他却也担心赵筠元。

他冒险送来这字条与红梅,是想让她能安心。

只是红梅……

赵筠元捏住它的枝条,若有所思地盯着枝头那开得正好的红梅,忽地想起她被幽禁在永祥殿的那段时日。

最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也有人一日复一日的给她采了红梅,就那样放在她的窗边。

朦胧的月色下,那个永远背对着她的黑色身影与陈意的背影重合,她轻轻地闭了闭眼,“竟然是他……”

她向来知道陈意这个人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从她作为一名再寻常不过的宫人进入昌庆宫,陈意便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她完全的信任开始,赵筠元便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

只是陈意好似从不曾探寻过她身上的秘密,赵筠元自然也不好多问。

他们二人之间一直维系着这种有些古怪却又互相依存的关系。

如果不是被关入掖庭狱,差点丢了性命那一日,陈俞在她并未来得及开口主动说些什么的时候,便知晓了她的身份,赵筠元怕是永远不会知道陈意一直都是清楚她的身份的。

赵筠元昏睡醒来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陈俞显然是确定了她的身份,而她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晓在陈俞亲自去掖庭狱将她救出来之间,陈意去见过他。

所以是陈意告知陈俞她并非是什么阮青竹,而是早已死去的赵筠元的。

赵筠元并不好奇陈意是如何说服陈俞相信此事,她在意的是陈意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现在的她与从前的她可谓全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况且从前的赵筠元已经死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却以另一副面容活了过来,这种事他从不曾向自己考证过,又为何能如此肯定?

这些事即便赵筠元已经苦思了好几日,却也得不出答案来。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陈意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份。

到今日,又知晓了原来从前在永祥殿日日赠她红梅的人,是他。

或许,她想到昌庆宫中新栽的红梅,那也是为她栽的?

她想着,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片刻后又叹了口气,这些事,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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