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我也不知道你酒精过敏,那天我去校医院你们已经走了。”
“这些都怪我,桐桐别生气了好吗?”
他嘴里说着边想伸出去接温桐的行李,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陆初霁无疑被这一举动刺伤了,发狠似的抢过她的包,“很重的,我帮你拿。”
温桐走到北区门口的阴凉处,凝眸看着他,用近乎笃定的语气问道:“那天你没来我的毕业典礼,去了哪里?”
他的眼神闪了闪,如同汹涌的潮水,临近退潮归于死寂。
陆初霁骤然觉得自己身处在透不过气的暗井,快要够到温桐扔下来的绳子那刻,全盘崩坍。
就差一点。
“依棠她刚回平川,也没熟人,我只是想去帮个忙”他越说越小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亡羊补牢。
为什么呢?他当时为什么会推掉温桐的毕业典礼而去机场,明明早就答应过她的,为什么他走了?
即使早知道答案,在听到对方承认的那刻温桐仍旧感到怅然若失。
“别再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只是生气了!”陆初霁宛若一头崩溃嘶吼的野兽,死死把温桐圈在怀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句子。
温桐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了,无论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初霁。”
沉稳的声线,带着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温桐明显感到陆初霁的身体顿了一下,最终缓缓松开她。
她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转头瞥见不远处的颀长身影。
是一个皮相极为优越的男人。
温桐并不是没见过美人,陆初霁、哥哥也包括她在内都有人说过好看,但看见他的那刻依旧完全移不开目光。
十分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并不显多情,看人时反而有种天然的审视。
白衬衣,黑西裤,干净利落不夹杂任何多余色彩。
他在打量自己。
温桐察觉到后略微抬眸,恰好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他背光而立,棕色头发像刚洗完澡的乖巧大狗狗,泛着柔软而细密的光泽,看着很想伸手rua。
温桐看得出神,直到对方朝她颔首示意,她才惊慌地点点头。
“小叔怎么有空来平川?”陆初霁整理情绪,主动走过去攀谈,言语中有几分生涩。
他没得到江劭庭要来平川的消息,说明本人并不想公开,现下在这种场合碰到着实尴尬。
当然,只是单方面对他而言的窘境。
江劭庭的视线绕了一圈,重新落在他身上,轻描淡写:“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要林叙送你去看看吗?”
陆初霁话到嘴边的客套顿时被堵了回去,这个台阶他不敢不接。
“桐桐,你先好好冷静冷静,我晚点再找你。”
见她始终一声不吭,陆初霁默默转身离开。
印着42的球衣,衣角随风扬起来一点。
相比于他的正脸,温桐更熟悉他的背影,自信张扬。
他会在比赛结束后的欢呼里接过她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大声告诉同伴这是他的女朋友。
一切都结束了。
“谢谢您。”温桐朝另一边长身玉立的男人小声道谢,随后推着行李箱寻找公交候车站。
下午五点左右的火车,温桐大致算了算,加上转地铁的时间,大概率会赶不上。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改签,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的身边。
车身简洁低调,透着复古的雅致感,温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车窗慢慢摇下,相比校门口,温桐现在能近距离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浓而密像一把小羽毛,双眸凌厉极具侵略性,加上偏淡的薄唇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需要我送你吗?”
周围没有其他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或许是因为对方比她年长的缘故,温桐在他面前总有种无处遁形的慌张,她陷入两难境地,垂着脑袋半天没吱声。
短暂沉默过后,他轻轻笑了一下,眉眼也跟着柔和了一些,温柔而蛊惑:“你害怕我?”
“不是的!”温桐想也没想立即接话,紧张得语无伦次,“那麻烦您了。”
行李箱是秘书帮她放上去的,兵随其将,驾驶座下来的人同样有着一张略显冷淡的脸。
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淡淡的雪松香清冽好闻,直到下车两人都没再说话。
“江总,现在走吗?”
诡异的安静。
林叙后脊背发凉,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说错了话,但完全不知道错在哪里,索性像块木头一样不再开口。
“去查一下。”
林叙接过递来的照片,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刚下车的女生。
确实有几分神似,但细看之下就不像了。
照片里的人眉峰上挑,散发着高傲的英气;而刚才的女孩眉尾低垂,一眼看过去就会产生“我见犹怜”之感。
作为秘书他无权多问,收好照片后按照吩咐启程前往滨海。
温桐第二次回头时,候车厅外的轿车已经离开了。
她踩着点检票上车,刚落座手机顶端就跳出了哥哥的消息。
【回来记得提前和我说,我去接你。】
【我做点风干话梅等你回来。】
晚霞嫣红,像晕开的水彩。
温桐出行每次选的都是靠窗位置,途径山野小屋或是长江滚滚,她都无法避免地产生孤寂感。
荒山外的那所木屋真的有人居住吗?江面上的那艘船又将驶向何方?
越深想她越觉得苍白无力,像提灯走在一条大雾四起的野路上,能够看清脚下的路,但看不到远方的目的地。
早晨,滨海市下起了雨,空气里掺着湿润的灰尘,有些呛鼻子。
雨停后温桐跟着导航搭乘汽车前往江岸集团,公司很人性化,前三个月提供单身公寓。
这座北方近海城市比她想象里的还要漂亮。
汽车沿环海路行驶,海面蔚蓝宁静,偶尔飞过一群海鸥,金色太阳从远处的礁石上升起,海水像五光十色的流动玻璃。
唯一不好的是她还不太适应海边城市的潮湿,总感觉吸进去的氧气是咸的,浑身也跟着黏答答。
汽车渐渐驶入商务区,高楼遍地,车水马龙。
摩天大楼云集的建筑群里,那座不规则积木形状的大厦格外引人注目。
大概30层,如同童年时期随手搭建的积木,一部分规整,一部分杂乱,错落有致,在一众高耸入云的大厦里别具美感。
温桐依稀记得江岸集团这栋楼好像是国外一个知名建筑师设计的。
offer里有房间号和密码,约定的报道时间在下午两点,她找到公寓后决定补个回笼觉。
昨晚哥哥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低落,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事情哄她睡觉,但火车上趴着太难受了,一晚上醒了很多次。
雪白的天花板,温桐没盯多久就累得睡着了。
——
江岸大厦11楼,落地窗前站着一个挺拔身影,细碎的阳光歇在他的长睫上,好似一幅慵懒的古希腊雕像。
江劭庭翻动合同,依旧没抬头:“你的意思是陆初霁和她关系不一般?”
“按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