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过问的
窗外云层如同被捣碎的奶油，挤挤挨挨地浮在一处，尝起来口感或许会是甜腻腻的。
桑季对着机舱外的风景走了会儿神，待顾辰将咖啡喝完，他让空姐把杯子收拾好，又给顾辰递了一块毯子。空调温度有些低了。
“你很少坐飞机吗？”顾辰抓着毯子盖到了肩头，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座椅里，准备在飞机上睡一觉。
“不。”桑季说，“之前出国留学过一段时间。”
顾辰眉头微挑。他父亲在国外工作，自小出国的次数也不少，这方面他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他这么想着，却没开口聊些什么。在细微的嘈杂声中，在桑季望着窗外出神的余光里，他睡着了。
平缓的呼吸带着胸膛微微起伏，阳光透过云层落在顾辰身上，桑季轻声拉上了窗帘。在这并排的座椅之间，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他静静望着顾辰，想到了很多事。
顾辰是他暗中窥伺多年的玫瑰。
初中时候的少年青涩得还未长开，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却耀眼而优秀，令人心生向往。
自那时起桑季就知道，他要小心翼翼地将他占为己有。像蚂蚁侵蚀巢穴，悄无声息、声势浩大。
随着年龄渐长，出现在顾辰身边的人多了，他们看他的目光带着惊艳、欣赏，亦或怀着其他心思。
好在顾辰对那些人不感兴趣，他沉迷学业，后来又醉心事业，令众人瞩目他的盛放。
桑季默默守着他，从没想过去接近。
直到顾辰对某些追求者表现出纵容的态度，他才着手做出必要的干扰。
“小桑。”
桑季回过神，机舱内的乘客大都在休息，周围很安静，以至于能听见顾辰起身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帮我拿一下水。”
“哦。”
桑季弯腰从手提袋里拿了矿泉水。里面还有两本书，原本是给顾辰解闷用的，看来是用不上了。
八小时的飞机，时间已经过半。
“你在做什么？”顾辰喝了水，嗓子不那么哑了，困意消散，他也有精神和桑季说说话了。
“我是说，你既没有睡觉，也没有看手机，就这样坐着不觉得无聊吗？”
桑季陷入自己的思绪之后，时间的流逝在他那里就无足轻重了。他摇摇头:“不无聊。”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往顾辰的方向靠近，以很慢的速度越过他，稍稍俯身。
他脖颈上挂着的吊坠心形在顾辰眼前轻晃，镂空的核心随着动作在旋转，能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像是幻觉。
顾辰感觉到拉扯感，原来是桑季在帮他整理那条毯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心跳正在加速。
这种暧昧难言的感觉不知从何而起。顾辰总觉得桑季这个动作是刻意的，尤其桑季低头时险些碰到他额头的那一瞬间。
这时候窗外暗沉的光线与气流声混合成了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顾辰不由得开始思考，他睡过去的那几个小时，桑季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候他还没忘记和桑季先混熟的打算。只不过到了公共空间，他有点施展不开。
为了打破这种滞涩的气氛，顾辰扯住了桑季颈间的那条链子，指腹扣住那颗旋转的珠子，他才看清心形外壳的中间是行星状的工艺品，上面刻着很小的字母。他看见桑季慌乱的样子，了然一笑。
“挺好看的，别不好意思嘛。”
桑季将毯子叠整齐，没有回话。
顾辰低头看他:“工作室给你的人设可是小太阳，你这性子也太闷了点。谁还没有一点特别的小饰品啊，藏着掖着干什么？”
桑季:“是你总动我戴着的东西。”
出门之前的领带也是，现在换了衣服，又被顾辰找到能下手的地方了。
桑季手指收紧，微微陷进毯子里。
他刚刚鼓起勇气才决定试探一下，差一点点就亲到了，偏偏被顾辰简单化解掉了。
他看向顾辰，认真道:“我没有藏着掖着。你不是会对我动手动脚的人，想做什么可以直说。”
顾辰一愣，心里荒谬的感觉一闪而过:他不是哪种人，他怎么不知道？
“我只是想接近你。”顾辰说，“你到工作室也有几个月了，大家都很喜欢你。为什么在我这里就是一副疏远的态度？”
“既然决定要一起旅游，相互了解是很自然的吧。比如说项链是谁送你的，这个可以说吗？”
桑季把项链塞进领口里:“不可以。”
他的心口还在怦怦乱跳，即使知道这时候不该冷场，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项链是自己买的，刻的字其实是你的名字？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桑季深呼吸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红。
顾辰沉默。桑季就像一只打不开的蚌壳，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对待才能让他敞开心扉。明明出门之前还好好的，难不成要和那时候一样？
他抬手把帘子拉上，唇角勾起笑容，搂着桑季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好，我不问了。”
距离一时间近得有些过分。
桑季:“……”
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人的手拿下来。
通过这营业性的微笑，不难猜出此时顾辰心里已经在嫌弃麻烦了。每次他后悔参加酒局、宴会之类的活动，就会摆出这种笑容。
“不用把我当你粉丝，我不吃这套。”桑季从手提袋里拿出旅行手册，“跟你讲讲今天的安排。”
“飞机落地是克里亚的早晨，我们会用半天的时间在酒店休息，随后去餐厅吃午饭，下午有海滩派对，你看看去不去，不去的话我们逛逛夜市也好……”
桑季的声音清润，顾辰想起他今年才二十一岁，正是年轻的时候，声音里带点儿少年气实属正常，可听着怎么就这么……温柔。
顾辰很少用这种词去形容男性。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那他也懒得想那么多，到时候跟着桑季不就好了？
“大概就这些，你觉得怎么样？”
顾辰:“挺好的。”
桑季说了很多，顾辰听没听进去另说，听的时候确实很配合，甚至有点乖巧。桑季在他的注视下，很努力地摒弃杂念，才越说越通顺。
等他说完，顾辰眼里已经有了笑意:“喝点水吧。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多资料，你应该很期待吧。”
桑季接过水喝了一口。两秒后他瞳孔放大，回头看了眼手提袋，里面仅有的矿泉水就在他手上。
也就是说他喝的水是顾辰喝过的。
“唔……”桑季把水咽下去，看顾辰完全没意识到的样子，瞬间决定收回提醒。
“咳咳。”要说期待，确实是有。
毕竟加入工作室以来，他和顾辰的交集也就只有匆匆几次碰面。每次说的话都不到几句，根本不足以有什么实质的互动。
能看见顾辰私底下的样子，这件事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所以顾辰的经纪人帮他找旅行同伴的时候，桑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近距离接触顾辰，他发现这个人是有些迟钝在身上的，同时也很会察言观色。
在一片安静之中，顾辰看了一眼那瓶水，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接过水瓶，将它背到身后，好像这样就能掩饰点什么。
顾辰面不改色地说话:“肯定是期待的吧。我了解过，你为了拍那部校园剧三个月都没休过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