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只听齐林又道:“今日奴婢去宸琅殿时,娘娘还问起您。”
笔下又是一顿,而后何呈奕假意面无旁事地问:“她说什么?”
“娘娘问您严重吗。”
“还有呢?”他又问。
“就这些”
此刻何呈奕心中有些杂意,说开心,可她这般吝啬,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好似独自在宫里呆的很逍遥。
说不开心,可她到底还又问了一嘴。
“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何呈奕问道。
齐林仔细回想,去时好似她什么也没干,而且好像看到华宵殿来人了还有些紧张,可这些话他哪里敢乱说,只道:“应是在练字。”
“知道了,把这东西端下去吧,朕不喝。”他好似更不高兴了。
齐林原本想着自宸琅殿中拿些东西来好歹哄哄他,哪知秦葶不上道,这一碗汤饮又起不到任何作用。
傍晚后细雨终于停了,此刻月上树梢,一轮圆月照明堂。
有芬香的泥土气透过纱窗传进来,殿内不必燃香,却自有芬芳。
这香气清神醒脑,秦葶自榻上起身,穿过正殿来到书房。
桌上摆了许多压花纸,是何呈奕命人给她准备练字的,但她觉着上头的压花很漂亮,总是舍不得用。
秦葶挑挑捡捡取了一张出来,上压不知名细小黄花,颜色清淡,夹于单薄的纸间,那形状像极了葶苈花,将纸张平铺于桌面,取镇纸压齐,轻轻抿唇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笔,在上面工整书写几笔。
待香墨干后,装入信封之中,未做蜡封。
装整好后唤来秋叶。
亲手将信封递上,“将这个交给华宵殿的齐公公,让他交给皇上。”
秋叶将其双手接过,“是。”
快步来到华宵殿,从前她也是御前的人,重回华宵殿旁人自是一眼认出她。
“秋叶姐姐,您怎么来了?”一小太监名唤金喜,见了秋叶眉开眼笑。
“金喜,齐公公呢?”
“您找齐公公啊,不巧,这会儿皇上在偏殿面见几位大人,齐公公在里面侍候着呢。”
“这当真不巧,那我等他一会儿吧。”秋叶记着秦葶所言,要将东西交给齐林,再由他交给皇上。
见她要等,金喜便问道:“秋叶姐姐可是急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倒应该不是急事,我且等齐公公一会儿吧。”
“那可能有的等了,瞧着几位大人进宫时很急,都两三个时辰了,还在里头没出来。”
秋叶点点头,拿捏着手中的信封,心下焦急。
一面瞧不到人,一面又不知秦葶是否在宫里急等回信。
她本想着齐林会出来,哪知近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始终不见人影,隐隐听着偏殿有争辩之声传来,不知又是哪几位大臣争执起来。
最近宫里宫外都被战事扰的紧,秋叶哪里敢轻易过去打扰,在外面急的直跺脚。
金喜实在看不下去,瞧着她手中的信封便又过来说道:“秋叶姐姐您是要递交什么东西给齐公公吗?若你不嫌弃,您就先回去,把东西给我,待一会儿齐公公出来我再亲手给他。”
金喜是个稳当的人,秋叶倒不是信不过,思来想去,这齐公公也不知何时才会出来,眼下也只能如此,且将手中信封递上,“这个是宸琅殿娘娘要交给陛下的,原本是想让齐公公交上,这会儿他不在,我也得赶回宫去复命,你就将这个代交上去吧。”
“原来是给陛下的,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直接将这个放在皇上书房的桌案之上,然后待皇上一会儿出来了我再禀报一声。”
秋叶点头:“也好,一定要送到皇上跟前。”
“放心吧秋叶姐姐!”金喜拍着胸脯接过信封,而后秋叶又亲眼见着他入了皇上的书房中去,她这才离去。
虽说不是亲手交到齐林手上,可秦葶听着复命是放到了何呈奕的书房也便安心下来,没再多言其他。
偏殿里此刻吵的不可开交,何呈奕头都大了,不过都是为了蜀州的战事,眼瞧着今日也吵不出个结果,可这几位老臣脸红脖子粗,年岁大了最忌动怒吵嚷,何呈奕生怕他们哪个突发急病,且先将他们都赶回家去。
偏殿中挂摆着一幅巨大的蜀州地图,何呈奕负手而立,站在其前端详良久,直到偏殿中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转身回了书房。
手中拎了几本折子,大步回到金椅之上,随手将手中折子一丢,不过本散在桌上,将正中那来自宸琅殿的信封压的一点头都露。
兀自坐于桌案之前,手肘撑住桌面手轻轻捏了会儿酸疼的山根。
蜀州之乱比他料想的要严重许多。
赵镜之借着蜀州天然有利的地形边攻边守,使得他很是被动。
有猛兵良将却无处发力之感。
齐林再入殿时,手里带了些宵夜,此刻瞧着何呈奕已经双手环臂歪在椅上睡着了,本想唤他起来,可一想他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也便强忍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香倒是香,可坐在椅上睡着醒来后身上酸痛更甚,身子坐正,稍活动了筋骨,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桌案上仍是那几本散落的折子,他自桌上随意抄起一本,目光正扫到折下所压的那只信封。
心有狐疑将其拿起,信封上干干净净,一字未有。
轻捏封心,里面似有东西,他顺口打开,自里面捏起一页折起的纸张。
轻浅的黄花压于纸角,上面的字不多,他却认真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随之眼皮也跟着一点一点撑大。
“齐林,齐林!”他突然高唤了两声,因松眠乍醒,嗓音还有些喑哑。
早就倚在殿内盘龙柱上打盹的人听了这两声唤吓了一个激灵,连眼都未完全睁开便跑来应差,“皇上您醒了!”
“这是哪里送来的?”何呈奕手捏信封手抬起问道。
“回皇上,这是您在偏殿与几位大人议事时,宸琅殿里的秋叶送来的,说是娘娘让她送的,刚才奴婢便想同您说来着,可一进来瞧您睡着了。”
他不敢将责任推到何呈奕身上,紧接着便是一句:“奴婢该死。”
何呈奕没与他计较此事,只将手里的压花信纸重新封于信封之中便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瞧看了一侧铜壶滴漏,齐林应道:“已经过了子时。”
只见何呈奕面上隐隐透着几分欣意,自金椅上站起身来,大步朝外。
“皇上您要去哪儿?”齐林忙跟上。
“去宸琅殿。”他道。
他很得意
何呈奕到了宸琅殿时, 秦葶早就睡了。
宸琅殿上下都知何呈奕的性子,他来也不敢通禀,何呈奕便大步入了寝殿之中。
秦葶夜里是不喜有人值夜的, 偌大的殿中也仅有她自己。
他长身伴着灯影独立于殿中,纱窗外虫鸣声阵阵。
轻步走到榻前,似浮游鬼魅一点声音都没有。
榻中人侧身睡的安稳, 全然未觉他的到来。
借着昏黄朦胧的灯影,何呈奕不静立一旁看了她一会儿。
身上一阵疲倦之意传来,他大步出了内殿跑去沐浴,复而归来。
此刻子时已快过去。
只着寝衣轻慢上榻,几乎无声的躺在她的身侧。
明明方才还带着困意,可一旦躺下困意便全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