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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这个时辰冷卿过来有何事?”不知是不是错觉,何呈奕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虽气质一如既往的凌厉,却隐隐透着股疲色。

旁的却也顾念不上,冷长清只道:“陛下,方才臣在殿外看到一群人,自里出去,衣着打扮有些怪异, 不知”

这种事,何呈奕没想瞒他, 那么多大活人入了宫, 想瞒也瞒不住。

且直言道:“朕招了些术士进宫,想来方才在殿外,你也应该听齐林说过。”

“皇上这是为何?”冷长清明知故问。

此刻何呈奕也不含糊,直言道:“朕想找她。”

这个她, 便是秦葶。

可现在连她的名字, 何呈奕也不愿轻易脱之于口,每念一次, 心便会疼, 久而久之他便怕了。

本来冷长清想的是,待时日一长, 这些事很快就会过去, 可自春到夏, 再由夏入秋,一晃眼已是小半年的光景,何呈奕不光不踏足后宫半步,而且现在还招了术士入宫,情况不妙。

他抬眼,细观龙瞳,确认何呈奕眼神清明,不是神智不清,这才斗胆道:“皇上,您这是何必呢!”

“从前您不是说过,您素来不信鬼神,您就是天下万民的神明,可如今怎的也信这些?”

有些事,明明知道不是对的,可走投无路之际,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原本何呈奕也以为他不在意,他也以为自己很快便能忘了。

结果是他过于天真,失去秦葶的这些时日里,他没有一刻真的忘却,时而忙于朝政还好,若闲下来她的脸便总浮在他的眼前。

这种念头是很可怕的,他驱不散又抓不住。秦葶就似一块烙印,死死的烙在他的心口,撕下来便是血淋淋的一片。

这小半年的心事,他不曾同任何人说起,更不允许宫里有人再提秦葶那个名字,连与冷长清议事时亦是回避此事。

秦葶就似不存在过,所有人都以为秦葶彻底在何呈奕,在这宫里消失了,直到这些日子何呈奕开始诏见术士。

是荒唐,却也是无可奈何。

“朕有事,尚未同她问清楚,”他身子倚靠在金椅之上,“她不能就这么死。”

不能这么轻易丢下我,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

秦葶,不是你说过这辈子由我陪你吗?

能说却做不到,此事该罚。

原本以为人脑子是清醒的,此刻冷长清方觉后怕,觉着座上之人隐隐有胡言乱语之势,于是他也只能直言道:“陛下,秦葶已经死了,死在长河之上遇匪那夜。她回不来了。”

明明是实话,可偏却何呈奕不想听,座上之人脸色一变,先前的疲色全然不见,转而替换成满目的怒火,拍案而起,“死了又如何,上碧落下黄泉,只要朕想找,总能找到她!”

“没有朕的允准,她怎么敢死!”

这人似疯了魔一般。

“陛下”冷长清词穷,着实不知该如何宽慰。

“朕只是想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那股火气发散过便立即消了下来,他有些无助又有些落魄的坐回椅上。

白日那个英发的年轻帝王于人后时,便成这副半疯半癫的行德行。

“冷卿,朕恨她,”何呈奕微垂着眸子,眼尾有些泛红,他霜白的脸上这一抹飘红,为他凭添了几许诡妖之色,“她竟敢自己死于那条长河之中。过去她能全心全意的待那个傻子阿剩,可到了朕身上,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那颗心不该是朕的吗?”他就是想不通。

“朕过去的确对她有戒心,可后来朕待她不够好吗?她为什么非走不可?”何呈奕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眼底尽是血丝,似叶脉布满眼球,“冷卿,你知道吗,她不爱朕,秦葶她不爱朕!”

“她甚至死了也不肯入朕梦中,朕一次也没有梦到她过!”越讲,似越发触动了他心里哪处伤角,疼的他声调越发高起,随而暴虐的一挥胳膊,案上一应皆被他扫落在里,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她竟是这般吝啬!”

入梦也不肯。

由此他才会气急败坏的病急乱投医,哪怕是从前他最不屑一顾的术士之流,只要有法子让他见一眼秦葶。

一阵沉默,发了一通脾气,好似何呈奕终冷静下来,望着眼前这狼藉的一片,竟觉着自己有些,不,是十分可笑。

他转过身摆摆手,“冷卿,你回去吧,今天朕什么也不想听。”

何呈奕长了闭了眼,头面微仰,有些无助的长叹一口气,喃声道:“朕今日真的累了。”

不管不顾的回了寝殿,沐浴过后向往常一样屏退众人,将自己的外袍随意退落,而后自榻角处取过一抹乌蓝色,穿在自己身上。

当初秦葶给他做的这乌蓝色的短衫料子太次,洗过一次便抽一次水,前先能遮盖手背的袖长洗过几次之后便到了腕处,他一穿上便显得有些滑稽。

仰躺于床榻之上,伸手摸过床榻里面一片空档,早没了秦葶身上的温度,就如同他的心,空落落的。

有那么几个瞬间,何呈奕是想做回阿剩的。

至少那时候,秦葶还在。

虽说天气早就入秋,可南州的秋也同夏日无差,白日里只要是晴天,那日头便烤的人睁不开眼。

这时候天气热,街上没什么行人,秦葶手里拎着包叠整齐的纸包朝徐府方向行去。

远远听着身后有马车声响,秦葶身子朝里靠靠,想着躲的远远的。

待那马车驶来,与她脚步平齐,只瞧马车窗里一只手掀开窗帘,朝下面唤了一声:“珈玉。”

来的时日一久,而今再听这个名字,秦葶早就不似刚来时那般迟钝,她第一反应扭过头去,正对上车窗里的一双人眼,不由脚步放缓,唤了句:“表哥。”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里面徐琰行道。

秦葶将手里的纸包拎在身前晃晃,“给外祖母买了豆饼,正要回府呢。”

“那正好,我也回府,上来吧。”

说话间,他让车夫勒停了马车。

秦葶上车时,徐琰行不忘出来搭了把手,外面天气太热,一入马车里的阴凉地,秦葶叹松了一口气。

“这么热的天,你跑出来就为了买这个?遣下人去不成?”他盯着一旁的纸包问。

“外祖母这些日子总是吃不下饭,想着她一直爱吃这个,给她买回去,说不定就想吃了呢。”自打立秋以来,老太太不小心在阶上摔了一跤之后便再没下得了床,祸不单行,又感了风寒,身子一直没好,且又吃喝不下,日渐消瘦。

从前村里的老人讲过,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吃不下饭,便没几天可活,这样的例子倒也没少见。可这话秦葶不敢说。

她在徐府这半年,可谓是自小到大最平顺的一段时光,老夫人待她万分疼爱,时常让她想起自己的奶奶,秦葶也是将自己对奶奶的情感加注在老夫人的身上,她这一病,秦葶心里最是难受。

“你有心了。”徐琰行这阵子一提到祖母的身体也不开怀,“只盼着她老人家能快快好起来。”

半年,秦葶在徐府里住这半年,一百八十余天,熟学近千个字,虽与文人墨客无法相及,但一些简单的书自己也能勉强读下来,遇上不识的字,便留下向徐琰行求教。

她自小没读过书,半路出家又没有底子,能这样便已经足让她心满意足,写的字也从原先的鬼画符成了现在的有板有眼。

在此事上,她十分感激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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