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闻言秦葶心口一惊,忙道:“方才不是说了没我的事儿吗, 怎么又不能走?”
若说到抓贼审犯人, 路金倒是一把好手, 可若是求着姑娘帮忙,他倒一时显得无措起来,只似愣头青一般的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双目疑惑的看向路金,秦葶也不急着答,下一刻路金便想起,之前带她回府衙之时已经盘问过一回了,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你姓秦,长亭人氏,今年十八对吧?”
“是。”秦葶稍点了头。
“是这样,姑娘,我们徐大人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秦葶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这么荒唐的忙,想来是那徐琰行亦没想到,随着路金一同出来见老太太的,竟是那个最先发现他表妹梁珈玉尸身的姑娘——秦葶。
二人的脚步声不在同步,显得有些凌乱,秦葶与路金一前一后入了衙门后堂,此刻老夫人正坐在正位上由徐琰行陪着喝茶。
徐琰行见着入门的是秦葶,整个人都傻了,再侧目看向路金,只瞧他鬼头鬼脑的朝他挤眉弄眼。
倒真亏他想的出来。
老太太的眼睛不好,可耳朵却灵的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细瞧似有人形轮廓,忙将茶盏搁在桌上,因过于激动,那茶盏显些放空,若不是徐琰行及时弓身扶住,只怕便要掉在地上打碎了。
入了堂中,那路金就闪到一侧,只留着秦葶一人在堂上独当一面,堂内人不算多,除了那位徐大人便是老夫人,外加一个女使。
秦葶自入了门,便愣杵在那里不再朝前,眼看着屋里几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倒开始后悔答应此事。
她目光投向一旁的路金,只瞧着路金悄然在身前伸出手掌,五指张开比量一下,而后翻过手背又比量一下。
这些都被座上的徐琰行看在眼里。
“珈玉?”老太太单手扶着桌案一角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是珈玉吗?”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秦葶更傻了,她再次看向路金,路金朝她用力挤眼。
秦葶唇畔微张,两手放在身侧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硬着头皮应了一句:“外祖母,是我,珈玉。”
上次见还是多年前,那时候还未及笄,老太太那时候眼神还算好用,只记得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一听她唤外祖母,老太太高兴的红了眼圈儿,颤巍巍便要朝前走,徐琰行忙上前扶住,带着她徐徐朝前。
秦葶也没忍心,便朝前迎了两步,“祖孙”二人手搭在一起。
年老身缩,秦葶算不得高个子,却仍比老太太高出半个头。
“我的珈玉啊,你受苦了”老太太干枯似冬日木枝的手轻轻抚在秦葶的面颊上,说话间眼泪便落了下来,“你娘去的早,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将半个家当都赌了进去,你若再在那青州待着,说不定他赌红了眼,连你也搭进去。”
“当初你娘非要跟着他,我就该咬死了不答应那门亲,若当初真听了我的,也不至于”
沉年苦水在遇见了自己的外孙女之后便再也憋压不住。
不难听出,其中有自责更有心疼。
“祖母,珈玉好不容易来了,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徐琰行在一旁侧温声提醒道。
“对,对,”老太太抬袖拭泪,“你来了便好了,往后你就留在祖母身边,祖母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此,秦葶心里有些动容,虽她与眼前这老夫人并不相识,可说话的语气神态偏却让她想起已故的奶奶。
想来天下老人疼爱子孙的心都是一样的。
若奶奶还在,也是这般疼她。
一想到自己的奶奶,秦葶忍不住代那已经死去的梁珈玉应了一声:“好。”
原先还有些愁闷该如何同自己祖母讲说表妹的死讯,见事态如此,都逼到了眼前,倒一时也不该说那路金出的是好法子还是馊主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天色也不早了,珈玉一路奔波也该累了,就随着祖母先回府吧,待我忙完了手里的事就回府。”
这倒当真让秦葶不晓得该如何去接,四目相对之际,只瞧那徐琰行朝她眨了眼皮,而后略点点头,秦葶会意,只得硬撑着搀扶过老夫人。
“琰行啊,今日实在不行,手里事就先交待下去,珈玉好不容易来了,咱们一家得吃个团圆饭不是?”
“祖母,我今日当真有要事,暂时走不开,你们先回,晚饭不必等我了,待改日再给珈玉接风洗尘便是。”
“这孩子。”老太太笑嗔道,也知道自家孙儿素日里忙的分不开身,没几顿是在家里吃的,也便不勉强他。
待人走干净了,徐琰行才将路金拎过来道:“这就是你出的主意?”
“不好吗大人?”路金指着外面道,“您看方才老夫人多高兴啊,这么大年纪了,若同她老人家实话实说,您觉着能撑得住吗?”
“可这胡乱找个人,若是被拆穿事情难道不更大?”方才一时上头,此时才觉不对,“不成,我也得回去,免得那个叫秦葶的一会儿露了馅。”
说罢抬腿便要走,可路金不慌道:“没事儿,大人放心,方才我在后堂耽搁了那么久,就是同她大概讲了一遍表姑娘家里的境况,我还告诉她,若是老夫人问些什么她答不上来就哭,这一哭大概也不忍心问了。”
“好歹先对付过今日再说。”
徐琰行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踱步重新坐回椅上,“只怕这次祖母让珈玉来南州没那么简单。”
“先前不是表小姐来信说家里乱成一锅粥,无处投奔这才要来南州的吗?”
“先前珈玉的信一到,祖母便同我说话,言语之间有意要将珈玉许给我,亲上加亲,这样珈玉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这么多年徐琰行一直忙于事业,倒也没工夫没心思管成亲的事,父亲又在不久前被调回京城,若大的徐府也仅有他与祖母二人。
这些年老太太倒也不急着给他说亲,徐琰行心知肚明,她是在等珈玉长大。
实话说,徐琰行本身倒对这门亲无甚异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正常不过。可谁也没想到珈玉出了这档子事儿,若老太太当真提及此事,他总不能同一个假货成亲。
“这可坏了,”路金一拍大腿,感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一心只想哄老夫人高兴,倒没想到这层。”
“此事怪不得你,瞧着今日祖母的样子,我也着实不忍心同她告知真相,”徐琰行细呷一口清茶,里头的莲芯再苦也难将他此刻的愁绪压下,有些事一开头便收不了尾,“祖母年岁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当年姑母病亡对她来说就打击不小,人到暮年,只怕再经一场,人便完了。”
“那那个秦葶怎么办?”路金又问。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搁下茶盏,徐琰行骤然抬眼,“对了,方才我见你在堂上同她比划,比划什么呢?”
路金一笑,“原本啊,她是不同意的,她总觉着干这事儿就同骗子无异,我好说歹说她才应下,许也是看了老人年岁大,实不忍心。对了,我还答应她,此事一过便给她十两银子,不过瞧她那样,也不是个图钱的。”
徐琰行年少有为,在南州府也不是做了三两日的命官,也算上阅人无数。见了尸体,那秦葶原本可以为了避免麻烦装作视而不见而远远走开,但却没有,也从侧面证明此人或有几分古道热肠。
心下稍安。
待在府衙忙完了事,徐琰行乘着徐家马车疾行而奔,半刻未停回了徐府。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