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眼见着这老管家的态度和先前判若两人,猜想着前头指不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跑过来找她。
小双挠了挠耳朵,“你不是说我吹牛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丫头,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你若真有法子,就过去看看我家大人,这次好像发起病来比以往都严重些,我也没法子了,才来求你!”
“我看你也真的是没法子,若不然怎么会来找我啊!”小双嘴快的,不肯饶人半分,这一点像极了她的婶婶,“走吧老头儿,前头带路,我去瞧瞧。”
管家一见她应了,忙应下,随之引着她出了园子。
二人顶着冷风一路来到前院三层的楼阁,于最上间见了满屋子的人,还有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痛苦呻/吟的冷长清。
才一进门,便见两位太医在一起交换心得,“方才安神药已经灌下去了,安神药中加了一些五麻散,能稍减些痛楚。”
“也是暂时的,待药劲儿过了,又得疼起来。”
“”
见着连太医都是这般说辞,小双终于知道这管家老头儿为何一开始对她的话不屑一顾,但转头又来拍她的门板。
这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
“丫头,过来瞧瞧,你认不认得这病。”管家老头站于床榻前,朝她招招手。
小双大步行过去,稍一挺身,见着此刻冷长清身上被自己抓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下意识捂了口鼻朝后退去。
“怎么样,看清了没有?”管家老头一双老眼浑浊,带着星点期盼。
小双不敢确定,再次朝前探头细细瞧了,此时这人身上红肿的厉害,身上连片连片的疹子,有化脓的血水沁出,脸上微肿,尤其眼皮。
这似曾相识的症状,让她点了点头。
一见她点头,管家老头一对绿豆大的眼睁的圆了些,“你认得?”
“认得,”小双双手掌心在身侧胡乱蹭蹭,指着冷长清身上道,“这在我们乡下,叫‘发鬼疹’,犯起来整个人都不人不鬼的。”
“那你可知道怎么治?”
“我想一想啊,”小双退离的床榻远了些,一双眼睛朝上翻着,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发顶,细细回忆,“需得拿”
瞧着她记的费劲,老管家忙自桌上取来纸笔,等着记方子。
里面的两个太医不知这一老一在瞎胡闹些什么,却对小双方才所说的话生疑。
其中一人身形微胖的听了小双的话颇为不服,冷声道:“我们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东西,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听了此言,老管家执笔蘸墨的手微顿住。
“此言差矣,”稍瘦些的太医还算客气,虽言辞不似另一位那般直白,言辞间也隐隐透着对小双的不信任,“敢问这问姑娘,师从哪位名医?”
“我没学过医。”小双直言说道。
“既没学过医,怎么敢跑来给冷大人治病,你可知冷大人是什么人?”稍胖些的指尖儿点于桌案上,字字句句敲打老管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瞧看的,老管家,你怕是老糊涂了!”
未等老管家解释,小双又道:“我是没学过,可我见过,早年间我舅舅就得过这个病,是我们村子里的土郎中给治好的,而且都没花几个钱。”
“土郎中。”胖太医轻蔑笑笑,压根儿不信。
“既你说,是土郎中治好的,那你且说说方子。”瘦太医又道。
“老头儿,我说了,你可记好了啊,”小双拧着眉头翻动着脑海里的记忆掰着手指头说道,“来些拉拉秧,再放些车前草,加些晒干的螳螂粉末煮成水,把人放进去泡,水凉了再加热的。第一次泡,怎么也得泡五个时辰以上,”她一顿,“再弄些苍耳,加些黄酒和和那叫什么来着”
一时想不起,她犹豫一瞬,随之眼前一亮,“哦,再加些牛蒡根煎汤内服,就行了。”
待她说完,室内一片寂静,随之两位太医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是那个胖的,中气十足,笑声直达棚顶。
这所谓的方子一出,别说是房里其他人,就连老管家也觉着她是在胡闹,什么拉拉秧,什么螳螂粉,没一样珍贵的药材,讲出来就似在闹着玩儿。
“这也叫方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胖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
小双不晓得这两个人在笑些什么,她侧过头去,见着老管家手底的纸唯有一滴墨点在上,一个字儿也没记,便知连他也不信,于是耸肩一抬手,“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信不信由你们了。”
“老管家,这方子若是给冷大人用了,待明日出了事,只怕是你也要提着脑袋进宫去向皇上请罪了。”那胖太医摇头说着风凉话。
别说旁人,就连这老管家亦觉着此事不可信,摇头叹了一口气,正当此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厮上前说道:“两位大人,恕小人直言,这方子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都来自山间,也都不是毒物,我自乡下来,小时候村子里有些土方郎中,用的东西虽然古怪,但确实也能医病。小人是想着,既然大人这般痛楚,倒不如放手一试。”
小双侧目一瞧,这正是先前于窗前同他说话的小厮。
那两个太医对此事并不言语,因为他们觉着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老管家在找来小双之时,就是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可惜被这两个太医一搅,反倒拿不定主意,正犹豫,那小厮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
反正都是这般痛楚,倒不如放手一试。
他于这家里许多年,冷长清待他不薄,他自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帮他一试。
“也罢,丫头啊,你将方才的那些再说一遍,我好生记下。”
两个太医下的五麻散份量不轻,冷长清过了几个时辰才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泡在宽大的木桶里,周身被怪异的黑水浸泡,古怪的味道直冲鼻腔,但此次不同的是,他再醒来时身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虽还有异感,却可忍受。
听到响动,老管家自门外进来,见着冷长清醒了,惊喜一拍大腿,“大人,您脸上的浮肿竟然消了许多!你感觉如何?”
冷长清被这病痛折磨的有些虚弱,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哑着嗓子道:“好,好多了。”
“想不到这丫头还真的有点本事啊!”老管家一见,欢喜的不行,忙朝外招呼道,“快来人,将熬好的汁子端进来!”
因这土方子过于奇怪,泡水也就罢了,入口的一直没敢喂给冷长清,这下见他有所好转,也便再没什么顾忌。
老管家亲自自小厮手里接过苍耳一应熬煮的水道:“大人,将这个喝了吧。”
见是药,冷长清双手接过,眼也不眨的喝下,可这味道太难喝,难喝的让人作呕,他苦着脸问道:“这是什么?”
“是厢房里关着的那个丫头,给的方子,起初我还不信,这一看大人你见好,可见当真管用!”
“厢房里的?”冷长清一怔,“那个叫小双的?”
“正是她!”
当前院儿来人请小双过去时,小双正在厢房里蒙头补眠,素日里都没人肯理她,难得今日用了请字。
不得不说,小双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前院三层楼阁,一眼便见着半死不活的冷长清,相比昨日那副凄惨模样,今日他看起来好歹有个人样,至少能坐得起来。
因为刚自那药桶里泡过,身上只着一身月白色松软的长衫,看上去仍很虚弱,不过一见了小双,他便由老管家扶着自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