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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想到这一层,齐林好歹抓住了些重点,忙招呼他眼前这个废物说道:“快,命人去四个宫门问问,可有人拿着我的御前腰牌出过宫门!快去!”

小太监此刻吓的已经顾不上整理衣襟,听他如何吩咐便如何是,以盼着是虚惊一场,再次也是将功补过,一溜烟儿的便跑了。

不多时,小太监传回来的话让齐林似听到了人头落地之音,又见派出去的人归来时无一个人知道秦葶所踪,心便又凉了半截。

他心情沉重的似坠了十个秤砣,迈上宴上席前的台阶,一如迈上断头台。

此时何呈奕稳坐席前,正往口中送了一盅酒,满饮而尽,入席许久,亦没少喝,可他仍面不改色,甚至脸色越喝越显白。

齐林鼓了一口气,弯身上前耳语一番,只见何呈奕原本垂下的眼皮一点一点抬起,空无杂色的眸子看似平静,可捏着空瓷盅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齐林目光触及,才晓得此刻何呈奕身体里里面正蓄着何种风暴。

何呈奕此刻目视前方,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皆成了不能在他眼前聚焦的目外画,殿下正中的舞乐亦成了背耳之音他尽数听不到。

暗自咬着牙侧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问向齐林,“秦葶不见了是何意?”

仅此一眼,吓的齐林不敢与之对视,身形照比先前弯的更低,隐隐能瞧见肩上的抖意。

气笑了

席上, 何呈奕眼眸默然片刻,骤然起身,尽管看起来仍是端持贵重, 可离席之时宽袖扫落席桌上的空盏,空盏落地,跌于毡上, 打了两个圈儿。

他长身离席,一身玄影大步下阶,似一阵风在齐林身前刮过,齐林忙跟上。

陛下于宴上骤然离席,引得众人聚目,众人目光看看空空如也的金椅, 而后面面相觑。

他大步流星似的穿过回廊,似一条黑龙穿过山谷, 每行一步衣袂翻飞, 月色遮人,瞧看不清他面上颜色。

寝殿门自里打开,发出一声沉闷重响,何呈奕大步迈入门中, 在宽阔的殿中四处找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明明走前他告诉过秦葶要在此等着, 等他回来。

殿中四处找了个遍,齐林惶恐的跟着来回行走, 里出外进, 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此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秦葶突然出现, 希望今晚的事情只是个乌龙。

然,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皆没有秦葶的影子。

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将角角落落找了个遍,不难看出,何呈奕眼中死命压着火气,他素来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可是现在,他稍显绷持不住。

最后脚步停于殿中,静立片刻,目光盯在殿外投进的一束月光上寸寸上移,目空无物般的沉声问:“秦葶呢?”

是啊,秦葶呢?

不过是简单三个字,里面却似黑云兜了雷雨,只要稍有一道闪电劈开,便那是滂沱降地。

“奴婢有罪,是奴婢疏忽”齐林不知如何作答,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双膝脆地匍匐认罪。

此事虽与他无关,却也是因他而起。

任是谁也料想不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秦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跑到旁人那里骗钥匙。

见着齐林跪下,殿中的旁人亦跪了下来,何呈亦长身立于那道月光光束之中,月光一条正打在他的脸上,将原本的黑眸照的通亮,染上了一层琥珀色。

他深抿着唇一言不发,脸颊两侧的牙骨因内里咬的用力而露出棱角。

齐林知他有再大的怒也不是会发散出来的人,可只见身影,便知火山已近。

“你方才是说,她是拿着你的腰牌走的?”再启唇齿,他的声线有些喑哑。

齐林被问的发虚,却半字不敢撒谎,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是,秦葶姑娘与奴婢手下的小太监说是奴婢让她回小院取东西。”

原本那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腰牌,除非哪个作死的去偷,若不然随手丢在行宫里都没有敢捡。

秦葶便作了大死。

闻言,何呈奕也不知脑子里为何钝痛一下,似有人在他发顶盖了一只钟鼎,再外头拿着铁锤猛敲一下。

他承认,竟然有些招架不得。

用力闭上眼,而后缓缓睁开,

脑海里仅存的一丝神智让他有些慌乱的阵脚勉强稳定下来,缓压了胸前一口闷气道:“她是何时不见的?”

眼下何呈奕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让齐林心惊肉跳,齐林斟酌着道:“回陛下,据小太监说,秦葶问他要钥匙,大概是半个时辰以前的事了。”

他收紧着回话,实则时辰要比这要稍久一些。

闻言何呈奕再次咬了后槽牙,双目深沉微眯,“传令下去,将各处出城的关卡立即封住,若遇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细细盘查,拿着她的画影图形张贴各处。”

他说的每个字,都重如寒刀,穿入耳膜,齐林一一应下。

齐林自地上狼狈爬起,给众人使了眼色皆一齐退出去。

原本就宽空的殿内此下唯剩何呈奕一人。

他分明的感觉到有一股气流直冲脑海,惹的他身上热血沸腾,这一瞬,让他又动了杀人的念头。

齐林那厢慌慌张张尚未走远,便听身后一声巨响传来,好似什么东西碎裂之音,他们几人齐齐顿足回头,屏息凝神望着身后大殿方向,愣是没一个敢大喘口气。

有人不知事情原委,大着胆子小声问齐林道:“公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齐林目珠微晃,颤着嗓子沉叹一口气,满目愁色,“别问了,关心关心自己吧,咱们几个能不能活到明日,还是未知呢。”

人若怒到极处便容易逆反,好比此刻,他被气笑了,这笑也仅仅是皮肉带动,眼中却似漫着血色,他望着脚边一片凌乱的花瓶碎片,极用力的自齿间挤出几个字:“秦葶,倒真是我小瞧你了。”

宴上殿下不声不响的离席好久,有人时不时的朝那头观望,纷纷好奇怎么去了这么久。

就连魏锦心身后的玉娇亦把持不住,弯身下去附在她耳畔道:“小姐,皇上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魏锦心目不偏移,仅顾着眼前这一摊,“我怎么知道,皇上去哪儿还用告诉我吗?”

“你要不要去看看,能不能是皇上喝多了?”

“我为什么要去看,宫里难道没有旁人吗?”

闻言,玉娇撇嘴,“你与陛下都要大婚了,夫妻二人互相照看那不是应该的吗,更显得你二人恩爱。”

听得恩爱二字,魏锦心苦笑一声,“若真有情,藏在哪里都会溢出来,何必去显。”

见她喝了几杯温酒之后又见伤心,玉娇便知她仍是忘不了过去,索性又劝道:“小姐,旁的道理我不懂,可是有一件事我知道,河水不能倒流,你的婚事已经是悔不得的,你再不甘愿也不能显露出来,京里人多嘴杂,不知旁人该怎么编排你呢。”

“再说了,嫁给皇上有什么不好,他大权在握,人又年轻,虽说以前混的不太光彩”

“你不要命了?”魏锦心打断她的话,因扭头太过突然,发上的步摇晃动的厉害,她以目光警告身侧的人,“这是在哪里?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若让旁人听了去,别说我保不住你,就连我祖父亦保不住你。”

一时得意忘形,错失了言,吓的玉娇忙捂上嘴,吓的脸红。

瞧出她有惧意,魏锦心不落忍,语气又缓和下来,“以后你随我入宫,凡是要谨言慎行,才能不吃亏。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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