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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他的眼眸微亮,倒映处闪烁的火光。

秦征的目光略过在前引路的陶屏,略过一手已按上腰间剑柄的沈林,一瞬不眨地落在洛久瑶的身上。

光影沉沉间,好似依旧是他们此生在长景祭殿初见的模样,可此时他望着她,目光中的探究与疯长而起的渴切却再未带掩饰,明晃晃地昭显而出。

“殿下。”

秦征看着她,顿一顿言语,嗓音竟一时有些发涩,“别来无恙。”

洛久瑶顿住脚步。

比言语更快的是沈林的动作, 未等她开口,沈林已然执剑挡在她身前。

“殿下无需这般防备我。”

秦征走近些,笑道, “您瞧,这儿只有我一个人,连侍从的影子都没有。”

影子被灯烛印在石壁,虚虚晃着, 洛久瑶轻按了按沈林持剑的手。

沈林的手腕微僵,侧首看她,目光中隐有担忧。

他缓缓放下长剑。

“秦世子。”

洛久瑶上前两步:“许久不见了。”

秦征的面色略染惫态,但细碎的烛影落在他的面上,却将他的眼睛映得异常亮。

明明距离他们上次相见已过了一年,秦征望向她的目光却与二人在延箐宫相谈时惊人地相似。

好似他这一年从未变过。

陶屏在旁道:“原来二位是熟人,熟人之间更好说话了。”

秦征没看他,上前对洛久瑶行了个周全的礼。

“殿下见到我并不意外,是已猜到了我会前来。”

洛久瑶道:“你来也好,遣旁的人来也罢, 我只是要与燕京来的人见上一面。”

秦征却忽而道:“殿下,这一年中, 我曾命人到太安寻过你。”

长剑离鞘的声音响动, 洛久瑶的目光转向旁侧——沈林的手臂绷得很紧,曲起的指节已然顶开了剑鞘。

她悄声伸手拦了拦, 将对话扯回原处:“世子既不远万里亲自来此,是有话想与我说。”

见她并不追问, 秦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的确有话想与殿下说,还想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洛久瑶想了想, 点头应下。

她看向沈林,才发现自方才起,他离鞘的剑始终未收回过。

于是她转身到他面前,轻按了按他手中的剑柄。

她的手覆上去,力气很轻,沈林终于敛了敛睫羽。

长剑收回,他的脚步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跟上她,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顿住了。

洛久瑶收回手,轻声道:“这陵墓的规制与熙国陵墓的规制不同,看入口空荡,怕是墓洞远不止一处,还需得你替我瞧瞧。”

沈林的眉目仍满是担忧,迟疑着点了点头。

秦征随手拎了盏提灯引燃,朝旁侧一处漆黑的廊道走去:“殿下请。”

洛久瑶轻抚袖中短刀,随他走进去。

陵墓建在山间,规制很大,墓中多是弯弯折折的小道。

周遭一片昏暗,提灯照亮脚下不平的石路,秦征忽而开口。

他重复了在外时没能得到回应的话语:“殿下,你离开燕京的这一年,我曾遣人到太安寻你,许多次。”

“可派去太安的人没传回消息的时候,我想你会不会在中途逃走,我甚至想,会不会是洛淮对你疑心难消,暗中处置了你。”

“后来前往探查的人传回信件,只说陵墓守卫森严,并无人薨逝的消息,我才稍安下心。”

“我想过你不会认命,我想过所有的可能,唯独没想到,沈林胆大包天,会不顾杀头之罪,将你带来北地。”

“我早该想到的。”

洛久瑶问:“世子为何找我?”

她言语平静,好似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话一句家常。

提灯的光亮却猛然抖了抖。

“洛久瑶。”

秦征未再以尊称唤她,嗓音一时有些发颤,“自回到这里,自我见到你,在长景殿我放过你,在静法寺我没有杀你……你利用我,用那只断箭引我来北地……”

“而我知你是利用我,却既盼着你能来同我见一面,又盼着来这里的人不是你……我不确定会不会杀了你。”

洛久瑶看着衣摆晃动的影,轻声笑了:“世子曾杀过我一次,杀我第二次,第三次,又有什么关系?”

“你……”

秦征咬着牙,言语有些生硬,“我以为我从前已与你说得很清楚,而今我明知被利用,明知这是一场必败的死局,却还是到此……”

“洛久瑶,我还要如何才算对你表明心迹……我对你……你真的……一无所知么?”

廊道中忽有风声穿过,秦征手中的提灯便被这一阵冷风吹熄了。

杂乱的影晃动一瞬,一片黑暗中,洛久瑶停下脚步。

可灯灭之际的脚步声却好像错觉,廊道重新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洛久瑶悄声抚上袖间短刀:“秦征,你在说什么疯话。”

秦征却笑了,走近她几步。

“是啊殿下,我早在重回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我曾经用尽全力挣脱的一切,在崇昌时所受的冷眼,到燕京为质子的身不由己,我看着我的母亲又一次死在我眼前,我没有继任秦王,她的尸身便直到如今都无法迁入王陵,还孤零零地葬在崇山的山岭。”

“曾经的不堪与窘境都在我身上重演,我却连摆脱它们的筹码都尚未拿到手中……”

“可洛久瑶……”

“你或许不知道,在长景殿看到你的时候,我竟抱有一丝细微的庆幸。”

“我庆幸你还活着,却又失望于我所见到的人不是你。我见到你那样柔顺温驯,见到你对那些人屈膝俯首的时候,我曾想杀了你。”

“你不该是这样的。”

秦征的言语陡然锐利,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攥住洛久瑶的腕。

“但后来我知道,你就是我所见过的那个人。”

“所以我不打算杀你,也不打算放手。”

腕间传来阵阵疼痛,秦征的力气很大,指节紧紧束缚着她,好似要将她的腕骨都捏碎。

洛久瑶忍住痛意,稳了稳嗓音道:“秦征,你曾杀我,以箭刺我,为一己私欲私自求下婚旨,后又因清台寺一事间接让兄长为我顶了罪……从始至终,你我之间都不相为谋。”

“没关系的,殿下。”

秦征却将她的腕攥得更紧,“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所得的,我能攥在手中的,本就全是从来都不属于我的东西。”

话音未落,秦征的手臂忽而松力,刃光几乎贴擦着划过他的脖颈。

但洛久瑶终究没能伤他,她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提早埋伏在此地的道道暗影。被挟制住的一瞬,短刀掉落在地的声响淹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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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洞更深处,洛久瑶扫视周遭一圈守卫,最终将视线停在不远处的秦征身上。

秦征坐在石门前,面前是才燃起的一盏小灯,烛火幽幽,照亮此间方寸。

他颈侧经她的短刀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此刻还在流血,却浑然不在意似的,任凭细小的血流渗尽衣领中。

洛久瑶的周身并无束缚,起身走到他身畔。

她立在他身畔,问:“诓骗我与你谈话,挟持我来这里,却不绑我?”

秦征本对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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