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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洛淮目光冷淡,扫过几人。

他终于开口:“这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容你们二人在此,更为此等小事以命相搏?”

他的言语也颇为冷淡,目光浅淡掠过洛久珹,又点在洛久瑶的身上,凝了凝。

洛久瑶极少直面洛淮,为君为父,她只知顺应其人才能更少出错,干脆垂首:“父皇说得是,儿臣知错了。”

洛久珹亦跪下,道:“儿臣知错。”

洛淮只是远望,瞧向藻荇恒生的湖水。

洛久瑶心下一紧,眩晕感涌上,恍惚又见沈停云上前。

“陛下无需忧虑,臣会派人封锁此地。至于二位殿下,落水后身体恐会有恙,既然祭神已经结束……不知陛下可要遣二位殿下先行回宫?”

他的话周全,又顺了洛淮的意思,洛淮干脆允了。

沈停云的目光自沈林身上掠过,望一眼洛久瑶,俯首又拜:“臣还有一不情之请,臣弟的身体向来不好,今日也染了湖水的寒,留在行宫怕是徒会增麻烦,请陛下允许臣将功补过,让臣弟回府之际,送二位殿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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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中虽有御医在,但接连三日的斋饭不宜病人食用,先行回宫的事宜就这样定下。

离开后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里行路不便,几人暂且居行宫,定下第二日一早返回宫中。

洛久瑶本已习惯落水后的发热,耐不住入夜后身上实在烧得滚烫,眼皮也发烫,合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已是深夜了。

她睡得极不安稳,只好唤来青棠,点了些安神的燃香。

许是燃香的作用,天快亮时,洛久瑶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是一段过往的记忆,太久远的缘故,她忘掉许多,余下纷杂繁乱地交织在一起,

那些久远的记忆她选择性忘掉许多,在梦里便总是模糊不清,即使是生母许美人,如今在她的梦里也只剩一个平静而宁和的影子。

宫中从不缺美丽的女人,后妃的容颜像是盛春时节争相开放的百花,只是开在锦绣皇城里,不管如何娇艳,都只能沦为座座巍峨金殿的陪衬。

许美人只是鲜妍百花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洛久瑶还记得她总是平静的,像是秋日萧瑟的湖水,枯叶掉在水面,泛不起一丝涟漪。

可许多年后她才觉,那沉静的湖水下面,也可以埋着万顷将涌的激流。

许美人在她六岁那年自缢而死。

彼时的宫中传言纷纷,‘许美人买通产婆谋害先皇后,以至先皇后母子俱亡。’的言论沸沸扬扬,阖宫尽知。

洛久瑶还能记得,许美人自缢前的那晚曾跪在佛堂念祷——那幅画卷死寂,安详,与过去五年的每一个夜晚别无二样。

火光悠悠照亮佛堂,一身素衣不饰钗环的女人对眉目慈悲的佛像跪拜叩首,额头伏在地上良久,脊背佝偻,竟好似也风化成了灯烛里的石像。

许美人死前没有留下什么嘱咐,只是趁她睡去之际,将一直带在身上的平安玉扣系在她腕间。

玉扣垂在腕骨侧,冰凉的,和母亲的声音一样。

于是洛久瑶曾因此醒来,醒着,却迟迟没有睁眼。

她听见母亲说——对不起。

直到房门重新合拢,她睁开眼,没能看见母亲的背影。

枕畔濡湿一片,像是无数个噩梦醒来后的清晨。

身上的热已褪下了,洛久瑶睁开眼。

日光炽盛,若游蛇一般自床帐的缝隙钻进来,缠绕在她空无一物的手腕上。

她恍惚一瞬,瑟缩着躲开那道光亮。

桃夭端着温好的药走入,拨开帘帐。

“殿下,沈大人备了车马,已在阁外候您多时了。”

洛久瑶匆匆坐起。

“他何时来的?等了多久?”

桃夭想了想:“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洛久瑶撑着床畔起身:“唤他进来等罢, 如今众人已知由他护送我和七皇兄回宫,没什么好避讳。外面风大,他昨日沾了水, 若吹病了得不偿失。”

桃夭称是,转身去唤人。

才披了件外衫在肩头,门扉被轻轻叩响,洛久瑶抬眼应了一声, 少年已推门走入。

门扉合拢,洛久瑶起身去迎,沈林见状忙扶她重新坐在软榻上。

“殿下的鞋袜单薄,昨日落水着凉,殿下该注意些身体。”

洛久瑶坐下,又见他起身,去拿了挂在屏风侧的斗篷来。

明明没来过这儿,却好似对这儿很熟悉似的。

肩上一沉,洛久瑶回首,嘟囔着:“我没有事的, 冬日里也没穿得这样多。”

沈林还立在她身后,听她这话, 微微垂首, 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桃夭说,你昨夜发了一通热, 直到今晨才退下。”

洛久瑶只好拢了拢斗篷,顺带着去捏沈林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表示抗议。

“那你呢?你昨日身上也浸了水, 回去后可有不适之处?”

沈林伸着手给她捏了两下,坐回到对面, 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面色也有些白,洛久瑶追问:“可是在湖畔伤到了?回去后发热了?昨日我见你身上衣衫也湿了半面,你也碰了水?到底是哪儿不适?”

沈林却又摇头:“昨日臣赶到时,七殿下正试图将殿下托出水面,臣不过是走近些,搭了把手。”

“那你倒是告诉我,也好让我放下心来……”

洛久瑶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她垂下眼,低声道: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可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最后还是要……叫你去救场。”

“殿下知道臣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林看见案上的药,伸手试一试温度。

他将药碗推过,倒了杯水递给她:“到了后山,殿下明明有许多法子可以处置那个人,纵然是绑了他的手脚扔到林子里我也有办法瞒下此事……可你偏偏选了这一种,是为了赶在行宫斋戒这几日,赶在圣上回宫前回去,让七殿下见到容妃娘娘。”

藏起的打算被径直道破,洛久瑶莫名有些心虚,顿了顿正接过杯盏的手:“你都猜到了。”

“是,臣见到你与七殿下同在堰湖时就已经猜到了。”

沈林口中说着在意,却还是交代道,“殿下可以放心,圣上交由兄长处置此事,不日便会有结果,不会怀疑到你与七殿下的身上。”

“这件事本也不是我们做的,七皇兄做事莽撞,却没那么大的胆子。”

洛久瑶捏着药碗:“我曾亲眼见过那个守卫与五皇兄在后山商谈,昨日行刺时五皇兄与秦征都在场,秦征又为父皇挡了一刀,我想,此人多半与他们都脱不开干系。”

只是她不明白,上一世明明是洛久琮以挡刀换得洛淮的信任与怜惜,为什么今时今日,这个人会变成秦征。

秦征这样做,也是为了取得洛淮的信任,借此关系继承秦王的位置么?

沈林点头:“昨日秦世子的确因救驾受伤,已得圣上特许,提早回了世子府养伤。此事除了殿下再没旁的人知道,殿下也不能出面为此事作证。”

皇城中的斗争本就如漩涡,卷进越多,便越难以抽身了。

洛久瑶明白他所言,应了声,又小心问:“沈林,你会怪我吗?”

沈林干脆应答:“会。”

洛久瑶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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