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滞留在云南
伊心里,用力搅了一下,然后又把它拔出来。张晓光若无其事地在鲜花丛中张望着,还不时拿出相机来东一张西一张地乱拍。乔伊心里却一直在嘀咕:现在是在云南,什么都好办。回北京以后怎么办?她想起早晨张晓光贴着她脸亲她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好了,宝贝快把衣服穿上,咱们出去吃早餐”时的表情,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如何继续她的节目,如何跟张晓光相处,她与宁浩的关系该刚才在街上一路过来,乔伊从车窗里看到一家音像店的橱窗里摆着几台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乔伊秀”的重播节目,她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那是好几个星期以前的事了,现在,由于“白色瘟疫”的原故,这档节目已被停掉,换上不需要主持人的历史片回放节目,乔伊很为自己的节目担心,不知道这场“白色瘟疫”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乔伊惊讶于自己脑子里想的问题怎么会一下子说出来。还举着相机在拍鲜花的张晓光听到了这句话,把眼睛从镜头后面移出来,问:“结束什么?”
“一切的一切。”
“这么说,你是在考虑你和宁浩的关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爱你,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有点那个,但我有勇气说出来,说明我对你的感情已到了离不开的程度。”
乔伊站在一大堆香水百合前面。那些娇艳的花朵无一例外地都戴着套。乔伊眼睛盯住其中的一朵,声音不大地说:
“张晓光,我觉得现在咱们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场瘟疫把一切都打乱了,也许我们都不是原来那个人,我们违背了自己的本意,人在遇到突然变故的时候,往往无法自控,我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也许昨天夜里的缠绵都是一种假相吧,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很假,一切都不真实,我们之间是有距离的,哪怕睡在一张床上,我仍能感觉到你我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我们属于两种人。而且你的感情,我也觉得突然,毕竟我有男朋友,我们都好了两年了,两年时间不算短,我们连准备结婚的房子都去订过了,现在,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很为难,真的。”
张晓光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说:“这么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什么叫昨天夜里的缠绵都是一种假相?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两人正在争吵之时,赵楷走了过来,问他们找没找到小夏。两人同时摇头。赵楷说:“小夏这个害人精,我被她害死了!”
人在旅途的漂泊感
他们一无所获地回到酒店,三个人在酒店的咖啡座上坐了一会儿,想不出小夏会去哪儿,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狂拨她的手机。现代人其实是最容易联络到、同时也是最容易消失不见的,一个人想要躲起来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把手机的“关闭键”轻轻一按,人就像一绺轻烟似的“倏”地一下不见了。
以前乔伊有一个女同学,声称自己要到英国留学去了,谁都相信她去了遥远的地方,但是有一天下午,乔伊在赛特门口意外地碰见了她,她笑着跟乔伊聊了一会儿,说她所谓去远方不过是把她原来那支手机关了。
她为什么要跟大家开这么个玩笑,谁也不明白。
或许她真的对原来的生活厌烦透了,想要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吧——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小夏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赵楷明明知道不在服务区,可他还是不死心,将信号一次次发射出去,换回来的是冷冰冰的机器的回声。
赵楷说小夏这个人真快把他搞疯了,你不理她吧,她却偏偏钻到你脑袋里来。想丢开她不管,又不忍心,怎么办才好呢?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精神上出现错乱,还是现实本身混乱不堪,等这场“白色瘟疫”过去回到北京,他一定要跟小夏这种女孩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再碰这样的女孩。
太烦人了。赵楷说。
吃过中午饭,张晓光和乔伊回房午休。赵楷一个人在酒店前的大太阳地里站着。他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以前是多么高大神气的一个人,这一下子似乎连身高都矮了一截,整个人都萎靡下去,难道他真的爱上小夏了不成?
乔伊从房间的窗口往下看,她看见酒店前面用彩色的砖铺就成的圆形广场上,孤零零的有两个影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石膏女神,另一个是英俊男人赵楷。
两个影子就像时间的指针那样,静止在那里,凝然不动。
张晓光走到窗帘边,一只手搂住乔伊的腰,身体紧贴在乔伊后面,侧过脸来吻她的脖子。乔伊把窗帘“哗”地一下放下来,用手推他的脸,眼睛却是笑盈盈的,说:
“哎哎,现在可是中午呀。”
“中午怎么啦,谁说中午不可以干?”
“要干自己干吧,我可不干。”
“那你干吗?”
“我睡觉。”
“我也睡觉。”
两人很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张晓光的手又摸索过来。乔伊觉得困得要死,房间里的空气变得黏稠密致,液体样乳白,她的胸脯一起一伏,仿佛无法将黏稠的空气吸入肺里。
他很动情地抱住她,他说乔伊我爱你。
乔伊说,让我睡一会儿,我困。
张晓光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他条理分明地开始脱衣服,衬衣、长裤、三角裤和袜子,一件件脱下来整齐地叠好,放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指尖划过她好看的小腿。她的裙子很短,躺在床上就显得更短。一个赤条条的男人,半跪在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旁边,很像一幅奇怪的油画。男人很瘦,摘去眼镜之后的眼睛略微有些变形。他就那么半跪在床边,凝视着熟睡中的女人。
他以前很难想象她在床上的样子,关于这个问题,他曾经暗自想过许多遍。现在她就躺在他眼皮底下,他们离得这样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身体。这一切是多么不真实啊,张晓光觉得,他就像做梦一样。以前想过无数次的事,一下子变成了现实,这都是那场“白色瘟疫”带来的好处。他再次想起张爱玲那句话来“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他弯下腰去,很动情地亲吻她的脸。
她的睫毛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睫毛很快又垂下去了。她的放任不管似乎鼓励了他,他手上的动作变得热烈起来,轻车熟路的抚摸——他知道她喜欢。女人都是这样,虽然嘴上不说,但骨子里都渴望一个好情人,无一例外。果然,她的身体变得柔软起来。他帮她脱掉裙子,她穿着可爱的三角内裤,身体就像一条美人鱼。
乔伊微微睁开眼睛,那眼睛里含有明显的笑意。她好像撒娇似的对他:“张晓光,你非得在中午——”
“非得。”
当他进入的时候,乔伊忽然说:“你听,隔壁好像有尖叫声。是不是小夏回来了?”
乔伊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艘大船上,在晃动的船体上,她必须抓住点什么才会感到安全,而张晓光此刻正是她抓住的那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