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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从昨夜听闻消息至今,她一直坚持着,不让自己沮丧,不被糟糕的情绪干扰,可她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是坚持一定要看到那个人的尸体,心底悬起的石头才能放下?

几乎毁掉半个内院的火药,就算真的有暗室,暗室何能幸免。

楚明玥渐渐感到,整个人都沉重的似要喘不上气,有低沉压抑的泣声从黑暗里传出,“我要你回来。”

马车外,时而有谈话的声音从内院传来,伴随着一两声铁器与硬石撞击的声音。

几乎一天两夜,内院被炸毁的屋舍残垣已经全部被移出,地面也被水冲洗干净,不见半点血迹,唯有空气里时而一阵若有似无的血气,夹杂着被一日阳光暴晒后的腐臭。

那个姓崔的机甲师绕着半堵被焚毁过半的墙壁转了无数圈,张辞水在一旁给他掌灯。

在他转到第七圈的时候,张辞水憋不住了,“我说先生,您看出点什么没?”

崔姓机甲师停下脚步,歪头抱怀继续盯着那堵墙,“不言。”

张辞水一愣,两指摸嘴,作噤声状,下一刻,他忽而暴起,晃着手中羊皮风灯,“不问我怎么知道你进展如何,陛下性命生死攸关,容不得你卖关子,快说!”

羊皮风灯被他推给身旁的李享,风灯摇摇晃晃,火光照着三人油光满面的脸,忽明忽暗。

而他一把拔出腰间斩风刃,寒刃斜架机甲师肩颈,“说!”

与崔司淮面容有两分相似的年轻人诧异侧目,借着曳动火光打量手持刀柄的禁卫首领,用怪异的语气说道:“在下崔不言,首领大人唤在下崔不言即可,书读得少,先生不敢当。”

张辞水尬怔当场,几息缄默,李享捂着脸偏过头去,不忍看张首领尴尬丢脸之相。

本应气氛紧张的夏夜,忽然迸发出一阵破天笑声。因这样一个小插曲,让每一个人绷紧到极致的神经都得到短暂放松。

在场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而崔不言却突然沉下脸色,双目大睁死死盯着那半堵墙,仿佛那是可怕的猛兽。

他的反应过于夸张,吓得内院所有人相继收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半堵墙上。

这里多余的东西都已被清出,就连损毁的书柜、屏风,在确认与暗室机关没有关系之后,都尽数挪走,眼下,只剩下几堵少了房梁的墙壁。

崔不言紧张得注视着那面墙,他站得近,能够在暗光下清晰地看到墙面正在几不可察的轻微晃动。

渐渐的,墙壁的震动逐渐明显,甚至带动脚下的地面都跟着在晃动。

“地龙翻身!”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不许吵!”张辞水一声令下!平日里连死都不怕的黑衣骑死士顿时肃静。

他们怕的不是地龙翻身会命丧当场,他们是怕地龙翻身会真的毁了本就岌岌可危的暗室,那样,陛下就再也无生还的希望了。

“不!”崔不言仿佛自言自语,他蹲身在地,不眨一眼盯着那堵墙和地面连接的地方。

86、86

楚明玥埋首在双膝上, 任马车外的夜风从小窗悄悄漏入车厢,在她耳畔的发丝上轻轻拂过。

内院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她没有下去, 就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约是暗室被打开了, 他会在里边的吧。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立刻被她掐断, 她不允许自己作出任何滋生希望的臆想。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就好, 什么都别想, 平静等待随即而来的结果。

不到半个时辰,仓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从内院跑来,朝马车这边过来。

楚明玥的心突然被提起来, 她甚至不敢呼吸,不敢掀开车帘, 依旧保持着抱膝俯身的姿势, 一动不动。

惟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漆黑的马车里响起。

“郡主!”

马车外是张辞水的大嗓门儿,楚明玥攥紧衣料,深吸气之后不动声色应声,随后屏住呼吸听张辞水回话。

“陛下已寻回, 现正昏迷, 军医说需回军营用药诊治。”

被提到喉咙眼的心蓦地放下, 渗出细汗的手指松开那层薄薄衣料。楚明玥恍惚在方才的短短一刻里,经历了由拼命压抑希冀到真实的可能顷刻间枝繁叶茂。

她长身而起,终于掐着掌心平静踏出马车。

所有人纷纷半跪向她行礼,张辞水和李享把昏迷不醒的宣珩允放入马车内。

所有人都舒了半口气, 来不及松懈, 车马侍卫终于在一日两夜后, 沐着将要泛青的天幕, 往军营而去。

不知陛下伤重与否,马车不敢跑得过快,以刚好的速度前进。

楚明玥带着张婶在马车里照顾,其实也没有需要照顾的地方,他昏迷着,她又不是大夫,且无药。

“张辞水。”楚明玥从小窗看着外边马背上的人,车窗上的帘纱撩开,照夜白闻声挤开张辞水的马,试图把头从小窗挤进来,楚明玥轻抚它额心的一撮长毛,轻声劝它跟在车外。

照夜白往楚明玥手上喷出一股热息,悻悻把头退出去。

楚明玥扫过照夜白身上被烧伤的毛发,交待军医回营后要好好医治它,照夜白是在暗室里被找到的,它卧在宣珩允身旁,不动不躁。

接着,楚明玥对张辞水道:“你进来。”

张辞水露出犹豫。

楚明玥不管这些礼数,只道:“无妨,进来。”遂放下帘纱。

张辞水只好下马坐进马车里。

“他究竟为何一定要手刃阿班诺华。”楚明玥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她知道不该这么问,换任何人冲进去,都是丧命的危险,但她控制不住去猜想。

张辞水转了转眸子,往角落里张婶看一眼,犹豫一瞬,“黑衣骑查到,四年前送往定远侯府的果干,是阿班诺华准备的。”

果然,他是有私恨的。这个人啊,那日二人交谈,他依然有保留。

楚明玥轻轻托起宣珩允的左手,腕骨上缠着的绷带已被解开,内腕上被利刃切开筋骨的伤口虽已愈合,却狰狞恐怖。

“和本宫讲讲陛下腕上的伤。”楚明玥垂睫注视着宣珩允苍白沉静的脸。

张辞水的脑子轰然一声炸响,这是陛下下了死命不许他多嘴的。

“沈从言已经和本宫说过了,陛下也已承认,你尽管说。”

马车里寂静无声。

楚明玥掀了掀眼皮,“本宫还能唬你不成,冰蚕、丹药,我皆已知晓,你再说具体点,何为冰蚕、何为化毒。”

“我想听过程。”

张辞水几息缄默,再开口已是颤声,“在江左时,半个镇上的大夫入行宫诊病,陛下以为是郡主患上血痨之症,命我等遍寻天下,寻到一可治血痨的道人,就是被陛下带回大明河宫的人。”

“这个道人给出的治法是要人心甘情愿以心房里的鲜血去化冰蚕的寒毒和火毒,寒毒三日,火毒三日,到了第七日,双毒交加,所谓寒毒,就是陛下的身体里止不住往外冒寒气,六月暑天,陛下披着大氅还是冷得哆嗦。”

“而火毒,属下亲眼瞧着陛下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像被放在火上烤。那恶道的背后人料定这世上没有人能挺过这七日,可是陛下,他为了郡主真的熬过去了。”

楚明玥的眼睫颤了又颤,她眉黛深蹙,听着近乎邪法的救人之法,多疑深虑的人,就这样被沈从言戏耍吗。

怎得如此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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