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刚才还波涛翻滚的海水刹时就平静了,除了我们周围寂静无声,血丝一层一层地散开来,我开始有些担心,我下手太重了。墨没有怨我,只是说:“你一定要去海边,我陪你去。”
墨和我一起去见的是那个求雨的人,也就是矫。
三
我一直在想,如果墨没有见到矫,还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忧郁,他是否还会象他千百年来那样勤勤勉勉朝出暮归,只知心无旁骛的行云布雨除妖降魔。但一切都已发生了,我还清楚的记得他们见面的情形。
墨和我是在清晨离开东海的,太阳好象才刚刚懒懒地从海里跃出来,海水赭红一片,空气里全是海水才睡醒的味道。墨幻化成黑脸的男子,一袭青衣罩在身上,看不出他的年纪。我还是那个扎着半角辫,绑着红头绳,穿着月白衫子,走路一蹦一跳的小姑娘。
我性急的一路小跑着,想早点见到矫,边跑边回头看墨,墨也许会帮她吧。远远地就看见矫还跪在海边,象我许多天前离开时一样,她似乎一直就没有动过。
太阳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精神起来了,越来越高地悬在海面上,天地间忽地一下就金光灿灿了。金色的光笼着庄严肃穆的矫,她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坚强,光影投在她曲线分明的脸庞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也会这么美丽。
我高兴地跑过去,抱着矫又叫又嚷:“这么多天了你还在啊,我很想见你,我叫墨来帮你了。”她总是让我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我手舞足蹈地说了好一阵,才发现矫根本没有在听。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整个人呆了一般,征征地看着前方。我转过头去,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墨。墨似乎也呆住了,他难道没有见过人嘛?应该不会呀!他们怎么都是一样的表情?
我扯了扯矫的衣袖,我猜想大概是墨吓着她了,我大声地告诉她:“不要害怕,这是墨,是我的哥哥,他生下来就这么黑,可是他会帮你的。”
矫轻轻一笑,海里的花儿又开了。但只很短的时间,她满脸又是焦急和忧愁了,我把墨拉到矫的身边,说:“墨,你一定要帮帮矫!”
“天帝不允降雨,必有其原由,一定是该地的生民惹恼了天帝。”墨担忧地说。
“可是,可是我们一直都供奉着天帝、龙王和各路神仙,我们一直都安分守己地生活,不敢说一句不恭的话语,天帝为什么还要惩罚我们呢?”矫看着墨说。
“天意难测!”
“龙王呢,东海龙王不能帮助我们嘛?”
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只有找出让天帝不愿降雨的原由。”
我和矫齐声问道:“怎样才找得到?”
“也许只有去走一趟了。”墨看着矫和我说。“去天帝不愿降雨的地方看看。”
“真的嘛?我们要到人间。”墨及时制止了我欣喜若狂后的胡言乱语。
“不过,路上很辛苦,雪,你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恐怕。”墨有些担心地说。
“我要去,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嘛!从小到大我就没离开过东海,我一直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儿的。墨,你就让我去吧!”我拽着墨的手臂眼巴巴地说。
墨看着我想了好一会儿才严肃地说:“你可以去,但记住了,不准胡闹。”缓了缓又说:“外面是比东海大得多的世界,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我最不喜欢听墨说这样的话,不过,只要能让我出去,我已经高兴的双脚在沙上乱蹦起来了。我拉着矫大声嚷嚷:“矫,我可以离开东海了,我终于可以到外面去了。”
矫微微笑着,有点羡慕地说:“其实东海才是最美也最单纯的。”
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是兴奋地在海滩上跑来跑去。墨喝住了我:“不要再闹了,我们不是出去玩的,你不是要帮矫嘛!”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不好意思地看着矫,我一玩起来就又忘乎所以了。墨黑着脸大踏着步子往前走了,我对矫伸了伸舌头,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墨的后面。
我不知道矫的家乡在哪儿,离开东海的范围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墨一直往前走,走得很坚定,好象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穿过渔村,踏过田野,翻过高山,淌过溪流,一路上我叽叽喳喳地兴奋个不停。我没想到世间万物竟是如此的多姿多彩,好多花呀,草呀,小鸟、小兽我都叫不出名儿来,还有更多的东西我根本就不认识。最让我兴奋地是我见到了这么多的人,远远地看去,他们只有高矮胖瘦的区别,可细细一瞧,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多丰富呀,他们的动作又是多灵巧呀,我敢保证连天上的神仙也没有他们灵巧呢!他们一个村子聚在一个地方,有他们的地方是山青水秀的,没有他们的地方却是孤寂冷清的。他们平凡而知足地生活着,为什么墨却一直不让我接近他们呢?
我们走过了很多村庄,墨都很少开口讲话。他一定是在东海里寂寞的太久了,除了我,他都不会和人说话了。可是为什么矫也沉默着,不喜欢说话呢,她可是人啊,人是比百灵鸟都会说话的呀!矫总是很安静,象是有心事的样子。我是那么喜欢她,我牵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和她说话。
下山的太阳真漂亮,山川树木都笼着橘红色的光,农人都赶着牛往家走。一个农人脖子上架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把淡黄的小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父子俩喜笑颜开的。我想起敖了,可是敖到天上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有一点儿伤感了。
我看见矫也在看着那对父子,可是她的脸上。怎么象是有隐隐的恨意,她的脸严肃的可怕。
我羡慕地看着那对父子,转过头去对矫说:“矫,你的父亲一定在家里等你吧?”
矫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冷冷地盯着我道:“他死了!”
矫的目光忽然象刀子,划破我的皮肉划到我的骨子里,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是个陌生人,我看见墨的脚步迟缓了一下。
我不敢说话,只听见矫缓缓地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战死的,也是被害死的,我一个人生活。”
矫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她比我还可怜,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矫,敖也到天上去了,以后我会经常陪你的。”
矫笑了,伸出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还是喜欢矫笑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多远的路,走过了多少个白天黑夜,可是,再美的景致都不能吸引我了,因为我越来越口渴。我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我想喝很多很多的水,我的身体干得象是要着火了,我离开东海太久了,可是我修炼的时间还太短。
墨的步子也渐渐地慢了下来,我知道他这是为了照顾我,上天入地他已经无所不能了,他是要履行神职的龙王。我们尽量沿着河道走,一到有水的地方,矫就会用各种器物捧了水给我喝,我却总是喝不够。我多想扑进小河里啊,可是墨根本不准我靠近小河,他知道我一定会现了真身在河里乱扑腾的。
矫很细心,每次离开河边她都会千方百计用果壳保存一些水。我们越往前走越难见到青山绿水了,到处是黄沙漫漫,没有鸟兽没有人烟,矫说,快到她的家乡了。
我已经走不动路了,矫扶着我给我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喂水,我看见矫的嘴角都起了水泡,我要矫喝一点儿水,墨也对矫说:“路还长,你还是喝一点儿吧。“
矫不喝,矫说她还坚持得下去,让雪喝吧,她还太小了。墨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去了旁边的一株灌木摘了一把才长出来的嫩叶。他把叶子上的灰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