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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体,他便依靠性器而非外貌声带与乳房。

在灰河,他居住的房子是他舅舅的遗产。这间占地面积不足十五平方的棺椁房五脏俱全,坐落于黑金酒馆紧连的管道上方,空间紧张的下水道导致他们不得不住上如童话故事里的魔藤与豆叶那样盘旋入天的街道,叶片由铁钉或火焰焊接的金属板合金杆支撑,哭叫鬼由被潮湿腐蚀出的缝隙间凸起的赭褐绣块与尖头水滴组成。地下面几乎没有风,时至今日他没见过窗帘飘起的样子。他在枫丹巨湖东面的露景泉广场担任街道清洁工,庞大的歌剧院如同断头台,同时又是审判庭,那上面铁定有飘窗,傍晚时他能听见伊黎耶林区飞来的风呼呼拍打歌剧院沉重丝绸的声音,他不敢抬头,害怕铡刀落下的时候切的不是脖子而是眼球。

房内被一道墙切成两部分,这一块是洗浴间,约占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此时,东侧一扇漆成铜绿色的悬铃木门后,他与莱欧斯利正处于此地,几乎将窄小的浴腔填满,每一块瓷砖里都有着他们肉色的模糊的影子,每一片釉面上都有一个恐惧的大人与从容的孩子,一小份主人和狗。

比贫民窟还要悲惨的地方大约只有椴木套娃般的屋内之屋,宫内之宫。他在水妮塔里揭下莱欧斯利右侧脸颊上黑色塔夫绸的月牙、在用大拇指指腹携下残留在皮肤上的金合欢胶时,弯弯的月牙被他掌握在激动炙热的手心,几乎要成为一块火炭。没有任何女人参与、摒弃掉一切的女人,他便拥有了一个儿子,但未曾设想过会有塌下的陷阱在未揭示的地方如蛰伏的野狼那般耐心地等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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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的瓷砖被打掉一块后裸露出来凝固的凹凸不平的灰色水泥,一条油腻的锁链从那片灰块中延伸出来,显然它已经经过了数个主人之手。莱欧斯利脖子上的铁块则是在伊丝黛莱的铺子上新打的,老板问他尺寸,他不知道,左手指尖对着右手指尖,然后十指错开,整只手向内收,做出一个把握的姿势,他回味着手心里的黑月牙和脉搏,仍感到黏糊糊的金合欢树胶从指缝间悄然流逝。

他余光瞥到角落里一只被浴室水汽蒸得湿淋淋的肮脏老鼠,也许应该再往浴间里面丢上一只猫,会抓那些讨人厌小东西的灵巧的野猫,而不是只会窝在墙角的家猫,像这种和人亲昵的、没有穿任何衣服的小动物,手轻轻拨开毛就能看到生殖器。

莱欧斯利就这样寄居在螃蟹壳的浴室中,瓷砖地板总是暖不热,除非开灯,否则没有任何光亮。这不是意味着卫生间里没有窗户,他们身处地下,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沉船残骸,因为某些阶级原因,从前惨风酸雨的贵族运动将穷人驱逐到下水道中,时至旧贵族被肃清的今日,地下的穷鬼对地上仍持一种蔑视与愤恨的态度。

男人不说话,莱欧斯利也不愿意说话。首先他已经察觉到男人的厌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紧紧贴上去往往会收获暴力而不是小费;其次,当许多人的奴隶尚有自由可言,现在脖子上沉重的铁块让他连面前离开的门也摸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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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露景泉广场做清理工,做一休一,与另一个住在水上的人轮班。需要上班的早晨,他会去水道枢纽的三层搭乘娜维娅线,约半小时的路程后抵达茉洁站,再沿着唯一一条铺设好的道路去往露景泉广场,接着他会在露景泉待上一整天,傍晚七点半回到家中给住在浴室里的小动物做饭。

两天里加起来做了四顿饭,第一天他需要去上班,在外面待了一天后,傍晚回到家做两人的食物,在这一天内莱欧斯利只能吃到这唯一一顿,虽然不愿意承认,他的确饥肠辘辘地格外渴望男人的喂食。第二天男人早中晚都会做饭,莱欧斯利得到及时的喂食,心中不再那么感激。

虽然菜和饭看起来重油重色,但他的厨艺其实不错,不久之前他需要为自己的母亲做饭,他们经常会在饭桌上争吵,因为太咸或者太淡,争吵无法避免,他永远也做不到最标准的完美,只是一粒盐就能左右,他没办法去挑出一粒盐加进锅里。再然后是首先——当他问他母亲晚饭要吃几粒盐,他母亲会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随后辱骂和嘲笑便像漆黑涨起的潮水一般淹没他。

他把饭摆在餐桌上,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自己洗得发白的床铺,他坚信他母亲的气味他母亲的分子已经彻底运动进入了床的纤维里,不论他怎么清洗,他的一小部分母亲都会在床里面、家里面、母亲用过的脸盆、锅铲、与两人共用的刷牙杯的杯沿里。

为了让莱欧斯利吃饭,他把铁链加长了七八米,这样长的半径足够莱欧斯利在半个房间内随意走动,他在床边放了一只小床,大概是上面的人给狗用的。他在露景泉,有一位夫人的狗死于与其它狗的战争中,他去打扫尸体下面的血污时,提醒在原地哀悼的夫人不要过度悲伤,又把满是鲜血的狗卷进外套里,后来那位夫人就像扔垃圾一样把狗窝施舍给了他,连同被女佣洗得发白的、那时卷走狗尸体的、他的外套。这件外套本来是要扔掉的,她送来的狗窝对当时的他而言也只是一样填充房子的道具。

在看着莱欧斯利切动生肉料理时,他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他觉得铁链像肠子,对方的一部分被黏在浴室墙壁上,然后拉出了长长的一截肠子,这时候一般人都受不了,会呕吐。

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被成年人圈在怀里的、还处在幼年时期的莱欧斯利已经把刚吃进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这滩被吐出的糊状物含有洋葱、蛋清、随处可见的茉洁草调味料以及普通生肉。

有时候他就会如此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当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他的双眼虽然睁着,但好像没有作用,只剩大脑还在转动,重复播放有关刚才关于肠子的想象和延伸想象。之后他猛然清醒,仍能清楚地想起走神时房间里发生的每一处细节——他或许不是走神了,也许只是……他又可能就是走神了,他的精神开始悄然分裂……

每一处细节,每一处。他开始回味——这时莱欧斯利的下巴搭在他的左小臂上,上面黏糊糊的——他第二次开始想关于浴室里肠子的时候,摸上了长长的铁链,这是肠子处于肚腹外的状态。莱欧斯利感觉到喉咙被拉扯,便直起腰把头放平不再吃最后一点肉。随后他拽动铁链,把幼崽扯到自己身边,抱上自己的大腿,摸他柔嫩的小脸和蓬松的黑毛,又把手指插进莱欧斯利头发的缝隙里,挑出一缕灰发在指腹间碾磨。他的左手扣着莱欧斯利的肩膀,感受到皮肤下脆弱又坚硬的骨骼,这类体验让他内心产生一种异样的喜爱,就像人喜欢小猫小狗一样。

在经过允许后,他去摸露景泉广场行人的宠物狗,狗动了动腿,骨骼不容置喙地在毛皮下游曳着,这感觉对他来说实在不可思议,他可以把它质地细腻的肩膀握在手心,暖热它本来就温和的骨头。他把手伸进它蓖麻蚕丝的皮毛里,顺滑的像一块黄油,手背盖着须弥蚕吐出来的丝料,这衬衣是他母亲的,他动手拆开改小一点,就是一件崭新的衣裳,不再是他母亲的。有这样一只来自纳塔的薮猫,在灰河一个钢铁廊道中被拆解加工,皮毛被做成项圈,骨头被做成戒指,血水被做成口红,当它们同时出现在一位夫人身上时,它们还属于那只死亡的纳塔薮猫吗。他不禁喟叹一声,闭上双眼露出沉醉的表情,好好感受手里光滑奇异又勇敢的骨肉组合。

莱欧斯利因为被轻轻触摸而感到被摸过的地方有些泛痒,势不可挡地导入他的大脑和心。就在那只手即将滑入他手臂与肋骨的中间时,另一只抱着他腰的手从宽松式的下摆灵巧又粗鲁地钻入,抓住——莱欧斯利的感觉就是如此——抓住了他的腹部。男人的五指深深陷入他腹部的皮肤中,像是要插进肠子的缝隙,似一种要把莱欧斯利肠子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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