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以分辨。她静静地望了一会儿,便又发动车朝江北驶去。
宴席上觥筹交错,李富真也小酌了几杯,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出于礼貌,她把手机调至静音,并没有翻看。
桌上的气氛并没有想象地那么糟糕,李富真还算从容而又体面地度过。
酒过三巡,聚会接近尾声,李富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了七个未接来电,全都是李在镕打来的。
她心中一慌,借故离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回拨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李富真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那几通电话搅得她忐忑不安。
带上那种得体而又礼貌的微笑,她微微欠身,找了个由头从酒桌中抽身,利落地上了驾驶位。
无论是赛车还是跑车,法拉利的优点都在于马力大。但是再快的车没有良好的路况也寸步难行。
李富真并没有从繁华的市区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一条宽阔且车少的隧道,虽然绕了一些,但在车速的加成下,可以更快地到达目的地。
尽管仪表盘的红色指针已经逼近整个刻度的三分之二,她也毫不在乎,只是在轰鸣的声浪中,一点点往下压着油门。
她深知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效力开始发挥作用,李富真觉得热极了,全身的血液开始向头顶沸腾上涌。
每一秒钟都像沙漏中的砂粒般缓缓滑落,手心开始渗汗,握着皮质方向盘紧了又紧。
车子猛刹在独栋别墅楼下,李富真焦急推开车门,细高跟还没有完全触地就站起,冷不防趔趄了一下。
她眉心一拧,踉踉跄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输入密码就往屋里进。
偌大的前厅里空无一人,管家从二楼闻声而至,正惊讶大小姐的深夜来访。
她这才得知男人早在几天前就飞到国外出差了,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就这几天回来。
李富真稍稍松了半口气,心里虽然纳闷,可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在这里久留,婉言谢绝了招待,又兀自返回了车里。
冷静了一会儿,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侧首朝那栋亮着灯火的楼看了几眼,又一次发动了车,驶向了家的方向。
李富真把车停到车库,脚踝处的肿胀感清晰传来,她一瘸一拐地推开门,又将那串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还没有开灯,茶几上就有白光亮起,熟悉的overthehorizon响彻在寂然无声的客厅。
她注意到在昏暗的窗前,一个男人倚坐在沙发中,黑衣的轮廓被落地窗衬托得更加高大而压抑。
他在逆光中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李富真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像泥沼,湿润而令人窒息。
她的心中汹涌起伏,所有隐藏的情绪全部涌向海面,翻腾着混杂在一起。
惊讶、喜悦、思念、愤怒、怨恨……李富真说不出一句话,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等到她的眼睛逐渐适应昏暗,李在镕依然那样挺拔,纯黑的合体西装,膝盖交叠,脚上的意大利皮鞋好像被刮出了口子。
眼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眉心微微皱起,额头和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
几个月不见,他好像苍老了一些。
李富真压抑着心中对他的渴望,与他沉默地凝望彼此。
时间静静流淌,良久,她终于先开口说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本以为自己经历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倾吐,却没想到自己是以这样一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把它说出来。
“我今天,差点没能回来…”李在镕哆哆嗦嗦地点起一根烟。
李富真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在跟合作伙伴洽谈完相关事宜后,鉴于公司还有一个针对它的重大会议要开,李在镕就连夜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快要降落时,飞机突然强烈颠簸,李在镕赶紧拉紧安全带,整个飞机倾角大约60度。机舱外大朵的云撞击摩擦窗户发出巨大的声音,持续了3-5分钟左右。后来飞机开始急速下坠,失重感无限地拉长,瞬间机舱里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在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机舱里出来的了,只记得自己真真切切地踩到脚下这片土地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而不远的身后,就是救护车的蓝色闪灯和机翼引擎燃起的巨大火球,一副末世感的组合画面。
听完他语无轮次的言语组织,李富真脑子一片空白,抓住他的袖子,下意识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男人并没有回答,把烟一丢,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低头靠近嘴唇。他的吻霸道且来势汹汹,李富真慌张了,不由自主地撇开脸,作势就要推开他。
“不许躲。”李在镕箍住她的身子,一手拧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朝向他。
“李富真,别再躲着我。”他半睁着迷蒙的眼,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像手心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对不起,我当时有事,没有听到…”李富真不知道要怎样说下去。此刻无论是怎样的解释,与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相比,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并没有继续动作下去,亲亲她的发心,平静了一会儿。
“不,阿真,你不需要道歉。”
“我下了飞机,发现手机竟然还在我的口袋里。”
“我当时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可打过来了,又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他仍用一种温柔的语气絮絮地说着。
月光下,李富真看着李在镕的脸,觉得难以置信。
他居然跟她耳鬓厮磨了这么久啊。
这样骄傲大胆的人,在她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的,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心情和感受。他一直想成为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李富真踮起脚尖,在他干枯失血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咝。”放肆的动作立马遭到了抗议,脚踝处的疼痛袭来,李富真身子一歪,毫无防备地跌进他宽大的怀抱。
撩起裙子的下摆,青紫色的瘀斑爬上雪肤,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李在镕朝她撇撇嘴,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翻出冰块,和医疗箱里的纱布组成了一个简易的冰敷袋,脱下高跟鞋,动作轻柔地在上面滚了又滚。
潮湿的眼窝好似溽暑六月天,轻轻一碰就能滚出水来。李富真担心露了怯,抬起袖子漫了漫双眼,可这一漫,眼底愈发的红了。
明明是自己刚刚命悬一线,现在却又因为这点小事认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在镕就像个沉默的大男孩,不言不语,只把满腹脆弱对着你摊开,让人心疼歉疚,让你觉得他刚刚的唐突之举都是可以理解的。
“你真的没事吗?”
“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死?”
李富真在这样一副整日里冷峻素然的面孔里窥出如水般的柔情。他忽地又神情凝重,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知道生命的意义所在。”
提起这个,李富真心里不禁后怕。
她又何尝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跨江隧道曲曲折折,建造的时候要避开不少暗礁,又要预防透水,因而有不少险急的弯道。即使四车道可以容许浩荡的车流通过,可不常开车的她对于路线也并不是特别熟悉。
不可控因素还是太多了,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