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11
的血腥味儿。
白夜的直升飞机仿佛汪洋里的孤舟,在幽暗天地间,在狂风巨浪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低低地飞在不存在组织上空,一遍遍的旋转巡视,一边又防着远近不定的惊雷,心惊肉跳。那人还活着吗?他不禁产生疑问。
远处炸起了巨大的蘑菇云,把怒压的雨云整个掀了过来,朝另一线天边压过去。两云相压,交界处最亮,亮的仿佛是一条银线,气浪在天地间一荡,紧接着,白夜感到一阵难熬的冲击和热意。再抬起头,前一刻还千差万别的两大云团,瞬息间就混到一起,交融挟卷,雄踞一方。
天上怒云翻滚,仿佛毁去了半个天,天下水气汪洋,哪里都不见有地,这景象,怕不是要世界末日了,白夜麻木地想。
总之他知道,高地完了。
飞机摇摇欲坠。
另一边。
地面被淹的汪洋一片,只剩下地势高的地方像孤岛一样飘在水中央,白夜无法着陆,又不愿离去,绝望地等着。远处乌压压的又飞来一个直升机军团,在电闪雷鸣间尽力贴近地面,刺眼的闪电在它们机翼间劈过,不时劈毁一两个飞机,就在半空中炸成了齑粉。白夜继续看地面,冷不丁的,地面高处有活人爬了出来。
确切地说那只是一个通风口,那人爬出来就攀附到最高处,跪在上面,瘫着不动了。
白夜瞬间清醒了,那不就是他吗!他活着!
他直起腰背,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转动操纵杆就往下冲,然而没等他靠近,四面八方移过来数十架直升机,彻底堵了他的路线。前进后退无门,白夜干着急。远远的,他看见有一架飞机大摇大摆地飞了过去,经过犬夜叉时开了底仓,一下就把那人卷了上去。
白夜心一凉,一拳砸在旁边的舱门上,又吃痛地揉了揉手背。紧接着,围着他的直升机尾随着最前面那架,整齐有序地全部撤离。白夜憋着股烦闷,在空中静止,脑袋空白地看着地面。突然,他灰败的瞳孔舒张,目光所及之处有块巨大的浮棺,正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白夜观察了一会儿,心下一动,靠近下去。
破落的雨林,天顶上,断裂枝丫彼此依附,盘根错节,不见天日,偶有树懒、花蛇在没有死透的树干上缓动,颜色与环境相近,不近看不易发觉。
百米高的树干有些被劈开折断,侧面焦黑一片,断头剑一般直直插进水里。上有雨林,下有沼泽,潮湿死气晕绕着远近十里,各种发酵的毒气生气勃勃,风一吹,带了或蓝或紫的雾气在雨林间轻飘飘地瞬移,浓淡转换极快。
白夜戴了防毒面具,撑着小船筏,打着灯在这沼泽雨林里穿行,水里有东西撞上船的外板,白夜矮了一下身子维持平衡,手电筒刷的扫过去,立刻就看到水中一张血盆大口和森森两排白牙,那是一只巨鳄,白夜忙用去杆戳它,巨鳄张开血喷大口,咔嚓一口咬断了杆子,船大幅度晃了一下,白夜人也差点被带下去。鳄鱼尾巴一甩,咬着杆子潜下水去。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白夜摘掉面具,立刻关了电灯,不敢耽搁,扑到船头去摸背包,里面准备有一些武器弹药。他挑了一把步枪,手脚忙乱地装上子弹,迅速临着水面,黑黝黝的液体上面,只有残叶在微微起伏。白夜看着水面,丝毫不敢松懈。静谧持续了一分钟,或者是几分钟之久,白夜只听见自己的呼吸,以及甲板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突然,他急切转身,与此同时,一股巨浪扑过来,浪里的挟裹而来的庞然大物箭一样窜出水面,山一样压过来,船顷刻间碎了一半,剧烈摆动着,白夜手中的冲锋枪顿时炸裂,子弹没命地往膛外射去,打到水里、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雨林上空的动物们闻声四散而逃,搅得树叶哗哗响动。
船裂了一半,将沉不沉,白夜几乎被甩到水中,拼命抓着船沿又逃了上来,巨鳄一击未胜,下一击眼看就要到来,白夜往背包里一探,摸到一个微型炸弹,双手一抖就把它引火扔了下去。一扔下去顿时觉出不对来,脸上又悔又怕,铆足了力气,往旁边树干上跳,跳了上去犹不敢停,拼命地远处爬,大约二十秒,水中一声巨响,巨浪掀起雨林那么高,近处的树全被轰倒,一阵腥臭的浪逼过来,直接把白夜推进了水里。
水竟然是热的。
想也是刚才的炸弹太过强劲。
白夜扑簌着掉下来,拍在水面上,浑身都疼,回过神来拼命挣扎,浮到岸上,危机感留有余韵,片刻后,又放下了心。他刚才投下的炸弹,别说那巨鳄,就连这三十米范围内的细菌也能给消毒了。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他一动肋下像被捅穿了的疼,想起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插了一下,肋骨这会儿恐怕是断了。
一想起刚才他也十分后怕,暗自骂自己蠢货。怎么把炸弹直接往脚底下扔。他是来救人的,可不想人没救成,自己却搭条命进去。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幸运,还活着呢。
水流冲过来一桩木头,他忍着疼爬上去,再也不想动。看着黑雾森森的雨林,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刚才那一炸,雨林上空被破了一个洞,在下面的水潭上,坐井观天似的,能看到青蓝色带着白雾的天空,月像镰刀,正挂在这浊幕上。
白夜惨笑一声,伸手摸到脑后,在一块小凸起上摩挲着,却怎么着都按不下去。是啊,神乐能来救他又如何,回去也难留活口。就是活下来了,变成个怪物又有什么意思。
一阵心灰意冷,白夜转了个头,正好看见一个人影在树枝上坐着,身上的颜色与雨林相得益彰,要不是上面破了个洞,简直看不到他。
“救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白夜立刻大喊。不料这一喊太过用力,牵动了他的伤,疼的他眼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
奈落像匹巨狼,靠坐在会议厅正前方。狼头覆面,任谁也猜不透他是喜是怒。他身后一米处,是半人半机器的神乐,冷冰冰的站着,机器的眼窝是个红球,乍一看有些恐怖。
对面,隔着一个电子投影沙盘,一群医护人员围绕着会议圆桌,局促而坐。
“进展如何?”最前方的人问。
听说这个带着狼头面具的男人并非人类,残忍异常,惹他怒了,还会吃人。
他一开口,余下的工作人员皆是一抖。
他们之前服务于夜城的国家科研中心,是被抓来高地的,因为某些政治原因,最初来的人现在已经被筛掉了三分之一。
他们都知道那些人死了,有的还成了他们的实验对象。
闻言,最靠近前面的小个子男人抬起胳膊,在三维投影上操作了一阵,调出一系列数据,取代了被洪水淹没的沙盘。
“我们之前花了大力气整理不存在组织的结果,发现研究已经极其接近真相,但发现是……”
“教授,您确定?……”对面更年轻的女研究员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心事重重地打断他。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们记录的是现象,不是推测。有些东西看上去再不合理,都有他合理的地方。”
“我们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了解。”另一个坐在中年男人身边的男人看着女研究员补充道,他头上顶着一只护目镜,眼下是护目镜戴久了的痕迹,“以后会有发现的。”他说。
小个子男人微微点头,他是这些人的领导者。扫视了一下周围,有十几个科学家,有些是他的学生,有些不是,但个个露出疲惫惊异的表情,强打精神参与这一场会议。
“继续。”奈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