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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等火光足以照明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后,颜喻才盖灭火折子,转身看向吴名。

“深夜做客,颜某就不为将军备茶水了,”颜喻丢了火折子,盯着吴名的假脸一字一顿道,“为表诚意,江因回来的事我已告知,接下来轮到你这位无名氏了。”

吴名摆弄着手边的茶盏,不愧是上好的白瓷,轻轻一敲就能听到极为清脆悦耳的响动,他慢悠悠地动作着,想让颜喻先沉不住气。

可惜失策了。

颜喻始终都是好整以暇的样子,精致不似凡人的眉眼间是淡淡的厌倦,显然极其有耐心。

最终还是自己先按捺不住,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颜喻,手指在耳后探索几许,找到那个小小的缝隙,将假面撕了下来。

露出真正的面目。

他一直盯着颜喻,自然没有错过颜喻眼中浮现的错愕,可惜颜喻反应太快了,只一瞬间,就将其彻底隐藏。

“这应该是我与颜大人的第一次见面吧?”顶着真脸的吴名不自然地说。

颜喻冷嗤一声,道:“我可猜不出来吴大人这张脸好好时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是否同你见过面。”

颜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或许不能称之为人脸的面容,丑陋疤痕遍布其上,像是刚被翻耕过的土地,坑坑洼洼的。

此人好像连鼻梁都是断的,软趴趴一坨肉坠在脸上,看得人越发不适。

更甚者,因为假面不透气,这人的脸已经肿起来,皮肉发白拧巴着,若是再加点水草,就活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颜喻嫌弃地移开视线。

吴名被他的动作激怒,脸色扭曲起来,怒道:“我这一身烧伤拜谁所赐,四年前的那场火,难道不是颜大人命人放的吗?”

“四年前?”颜喻重复了一遍,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些讯息,他扯了下嘴角,道:“江公子血口喷人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四年前那场火,难道不是你们自导自演,嫁祸到我身上的吗?如此说来,能被自己放得火烧成这般摸样,江公子的能力,颜某实在不敢苟同。”

颜喻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颜喻毫不怀疑,若不是他还要和自己谈合作,以这人的疯魔的样子,应该已经扑上来把他撕了。

但好在自己有恃无恐,如此膈应膈应倒也能让自己爽快一些。

颜喻不欲听他如老牛般喘粗气,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吴名反问:“颜大人既叫我江公子,就继续猜一猜啊。”

“江……棋?”颜喻皱着眉试探,对方没反应,应该是猜对了。

颜喻眯了眯眼,这才捋清楚前因,此人名江棋,是瞎了眼的江折的弟弟,江阳王的小儿子。

“所以,四年前,你找林痕,是真的想见你弟弟?”

“江折吗?怎么可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而已,不过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你和林痕而已,可惜的是,赵渊养了个废物儿子,让他搅和了我们的计划。”

赵渊的儿子,赵文毫?六年前那个带头欺负林痕的世家子。

颜喻隐约拼凑出当年的所有真相,可惜时过境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抛却脑海中浮现的林痕的脸庞,颜喻静了静心,问:“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江棋想了想,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问:“你说登基大典那天,林痕站在最高处,信誓旦旦那些豪言壮语时,忽然……”

江棋顿了顿,拳头举在两人视线交汇处,在颜喻看过去时五指骤然张开:“咻的一下,被一箭穿心怎么样?”

颜喻不受控制地顺着江棋的描述想象那时的场景,恶寒从脚底往头顶爬起,他皱眉,问:“你就这么恨他?”

江棋闻言平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颜喻忍着恶心,又道:“登基大典时戒备森严,你做不到的,换个简单点的法子吧。”

江棋笑得意味深长,道:“实不相瞒,如今皇宫里的禁卫军大部分都听令于我,当然,这样也不能保证,在下还需要颜大人的一臂之力。”

颜喻眯了眯眼,他知道江棋说的是什么,恰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钻进来一只乱糟糟的脑袋。

江因被刺眼的烛光恍了下,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喊了声“舅舅”。

颜喻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江因听话地靠近,余光猝不及防扫到江棋的脸,吓得差点哭出来。

偏偏江棋还在阴狠狠地盯着他,问:“小陛下的状况,比我想象得要好啊。”

颜喻想起江棋骗自己说林痕虐待江因的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揽过江因,两人坐到主位。

江因还心有余悸,害怕地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会儿面色不好的颜喻,猜到是对面那个怪物惹的,他想把那人赶出去,可他又有点胆小,纠结一番,喊了句:“我不喜欢你。”

又埋在颜喻怀里不动了。

江因只是智力如小儿,个子却是实打实的,他这么一钻,颜喻差点没把人抱住。

他哭笑不得,刚被江棋惹得满头阴翳也消散了不少。

江棋想讽刺几句,但看颜喻对人如此宠溺,他犹豫一番,把话咽回肚子。

他说:“颜大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颜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而拍了下江因的肩膀,问:“稚儿,舅舅让你代为保管的小玩意可还留着?”

江因想了想,问:“是准备去江南玩的时候,舅舅绑到稚儿脖子上的那个吗?”

颜喻点头。

江因笑了笑,从衣领里翻出一只蓝灰色的骨笛,道:“稚儿带着呢。”

颜喻摸了摸江因的脑袋,夸了声:“稚儿真乖。”

他转而看向江棋:“隶属于江姓皇室的暗卫营,里面的人各个都是世间难寻的顶尖高手,会箭术者极多,随便一位都可千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但他们只听令于手握骨笛的江氏正统子孙。”

江棋盯着江因手中折射着冷光的骨笛,歪了下嘴角:“怪不得世人都传,大庸开国皇帝断过一指,原因竟然在这儿。”

颜喻忽略他的阴阳怪气,问:“江公子还有事吗?”

这就是赶客的意思了,江棋耸了耸肩,摊手道:“合作愉快。”

颜喻看了他一眼,道:“林痕怎么个死法我不会管,我只要相印,以及确保江因平安,最后,我颜家的冤案必须平反。”

江棋点头:“明白,我知你们读书人最看重身前身后名,此事,我不会食言。”

颜喻颔首:“慢走不送。”

江棋重新戴上假面,整理好后,又问了颜喻一句:“颜大人就不好奇,当年那场火既然是我们自导自演,那江某身上的烧伤又是因何而来呢?”

“难道不是你自己玩火自焚吗?”

“玩火自焚?”江棋咬着这几个字,阴阳怪气道,“这话还是送给林痕比较好。”

他愤愤道:“一年前,临溯,大事将成之际,林痕纵火烧营,我江阳旁支十数人,皆死于那场大火,此仇不报,我江棋誓不为人!”

江棋都离开了,颜喻还迟迟没能回神。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已经乱成了一堆毛线,千丝万缕地把他缠绕起来,半分清醒,半分迷茫。

颜喻知道,江棋这次没有说谎,因为他的恨意不似作伪,脸上的疤痕也不像是有四五年之久。

既然没有说谎,那么,就是林痕真的纵火了。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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