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楚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他两眼一闭，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那么大一条骨头。

【没有了。】猫随意地说着谎，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如果人类饲主不相信的话，它将再吐出来一些。

可楚渔只顾着伤心了，他只觉得一团乱麻，本就集中不了的注意力又被分散好多。

猫被放了下来，它的眼珠子瞪大了，因为楚渔放下了它，去关注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了。猫在内心嗤之以鼻，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楚渔拍拍唐明端的脸，用手指去按对方的颈动脉。

1001，1002，1003……

他数了七下，发现对方的颈动脉搏动很正常，拉开眼皮一看，瞳孔也没有怎么变化，皮肤也很温暖……

楚渔撕开对方身上的那层滑溜溜的软膜，手指上沾上了不少粘液，他恶心得脸如菜色。要不要打120？楚渔这么想着，手机上的拨号界面已经打开了，只是号码还有拨打，一声声咳嗽便从唐明端的喉咙里冒了出来。他简直是眼冒金星，根本分不清眼前的是人还是鬼。

如果要从唐明端的人生里评选一些十大恐怖之最的话——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人生里最恐怖的故事。

写给女王的童话可以是艾丽斯梦游仙境，写给他的却是恐怖童谣。

首先，他被一张大嘴吞了下去。唐明端不知道这张大嘴从何而来，他只是想要走出房门，就进入了这样一个放在门外的圈套。

在唐明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不太妙的地方。他本来以为是一只巨兽，他以为自己会闻到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会触碰到那些柔软又坚韧的皮肉，可他只感受到了坠落。在他往着不知名的地方掉落的时候，一些充满了图画的碎片与他背道而驰，向上升去。

他的过去，他的全部都一股脑地向上涌去。

就这样，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他所得到的最大的收获，是“孤独”。谁都不在周围，谁都没法响应，而且他一直在掉落，失重令他的倒悬的头沉甸甸的，真想昏过去。

唐明端不知道自己如何了，他的头脑和四肢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抱住人家。

楚渔“哎”了一下，他拍拍对方的后背，十分可怜地看着神志不清的当事人。他摸到唐明端身后的那些突起的骨头，有种抚摸小猫骨头的错觉。起先他有些僵硬，可见着对方神志不清，楚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青年逐渐放缓的平静心跳透过皮肤传达到给了楚渔，似乎是不用去医院了。同时，楚渔轻声询问着。

其实，死了谁都无所谓。猫这么想着，我只是想要你。但它还是柔顺地露出自己猫咪的脖颈，在人类饲主的身上蹭来蹭去取。

在一瞬间，楚渔后怕地用手遮住了眼睛。他的牙齿咬着嘴唇的小部分，抱着昏睡过去的人，却像是抱着一根浮木。猫变成了人，或者说猫一直可以变成人，而且在今天，它还差点“吃掉了”自己的朋友。

猫又从禽兽转化为有着山峦一样起伏后背的“人类”，它背对着灯光的脸上几乎没有五官，像极了无影人。

它蠕动着嘴唇，什么话都往外说。它很自然地说着谎——为了规避自己身上的不正确性，也许这一天，可以被冠为它的说谎日。

……

唐明端醒来的时候，楚渔却因为热病倒下去了。与其说是流感作祟，倒不如说是吓病了。肩头三把火不旺的人遇到鬼神就容易着病，他是真的被这一出吓到了。再加上以往的事情，往深处那么一琢磨，楚渔一个夜里翻了几十次身，偶尔睡着也不过十来分钟。

他是真的怕了的。

猫爬上床褥，下意识地踩着奶。它乌黑的身体在花色的被单上反而无比显眼，灯光照映下，它的身体又在墙上被拉成长长的一节。

楚渔用手抓着被子盖到了鼻梁上，他晕晕乎乎地感觉有人进来又出去，肺上像是睡了只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渔拉开眼皮一看，发现不是“好像”，而是他的肺上真的睡了一只猫。黑猫盘着身体，连尾巴也蜷在一起，看着人畜无害至极。楚渔用手扫了一下，猫便醒了，用它比其余黄眼睛的猫更加璀璨的颜色去描摹人类的脸孔。它亲昵地去磨蹭人家，又道歉，说着：我错了。

楚渔把手缩回被子里，他双颊上染着一片淡淡的红，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猫说的话。

猫又趴着盯着楚渔一会儿，用心音告诉着他，我下次再也不做了。

人类被可爱得一败涂地，可他仍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变得如此乖巧，特地把脖颈让出来让他挠，以前的时候，它还会威逼利诱，知道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现在反而太……太依赖他了。

真可怕。

楚渔的声音嗡嗡的，你变得好奇怪。

兴许是艾迦尔德打坏了猫的脑子，所以它现在才这种姿态。大魔王的降世和离开都让人觉得没什么概念，像游戏推出的pv一样，仅仅是pv，没有其余的宣传与后续。

猫发现楚渔在忧虑这一点，它的眼瞳便柔和地落在对方身上。

你的身上没有命运的纺线，而我的记忆里有一个失去了面貌的被我吃掉的人。

猫曾经吃过一个人，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它的记忆从此断了片，它连自己的名字从何而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