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她的瞳色特别漂亮, 江辞很早就注意到了。
是……什么时候呢?
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数以千计的日日夜夜模糊了他的记忆。
他好像, 找不到与之对应的时间具体坐标。
只记得, 大概是在他高一的时候吧, 那次云夏市所有排名处优的公立高中联合组织了一场七校联考——
2021年, 夏末秋初。
某天, 刚过了中午。
十七班的班长拿着这场备受关注的七校联考的成绩单跑进了教室:“出来了出来了!谁要看成绩赶紧来讲台这边抢前排位置啊各位,过时不候!”
一听成绩,还没来得及走出班级的同学纷纷折回步子冲向讲台, 不过三秒钟,讲台周围快速被层层叠叠的人影包绕。
每个人都想着看自己的排名进退步与否,说话声音不断,听不真切。
“怎么着辞哥,这次有把握能拿个第一名吗?”
同桌看着越来越多的同学都跑向讲台,心里腹诽了句‘看个成绩而已,这么着急干什么’,转头问了江辞。
被问到的当事人后靠着背,用一本打开的习题册盖在脸上遮挡折映室内的阳光,双手抱臂,模样又懒又拽。
没等江辞回答,他前桌的两个男生闻言偏过身, 左边男生打趣道:“你忘了考试前辞哥说什么了?这次七校联考他不仅拿我们班的第一,还要拿七个学校整个高一年级段的第一, 如果不是第一就请我们吃饭。”
右边男生接话:“是啊,我可记着呢。”
话音刚落,少年搭在桌下横杠上的长腿放了下来,身子前倾,那本习题册也随着动作落在他的怀里,抬手接住,“七校联考也就那回事儿吧,题很简单。”
狂啊,这么说这个第一是百分之百稳了。
和江辞高一同班的同学都知道,每次考试,江辞的成绩在成绩单前五就没下来过。
这少爷玩心重,平时上课不怎么听课,当属那种实打实的天赋型选手。想认真考试了,年级第一一定是他的;不想认真考试了,试卷随便写写,成绩从来没低过年级段前二十、班级前五。
但天赋型选手也有弱势科目,比如说——
语文和英语。
“啧啧啧,大佬就是厉害。”同桌感叹:“成绩根本不用看好么,妥妥的第一。”
事实也确实是全年级段的第一。
半个小时后,班长把各个科目的答题卡分发完,江辞先看了他喜欢的数学科目的答题卡,原以为能考满分,没成想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却算错了数。
正当他循着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教室门那边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阿辞。”
江辞偏过头,是夏倾月。
这时候的点,大多数同学都出去了,教室里没多少人在,夏倾月看了看周围,想进去,又止住了步子。
“没事儿姐姐,进来吧。”江辞说。
“好。”夏倾月走到江辞所在的座位,他自觉往南退了一格坐在同桌的位置上,给她留出自己的位置。
江辞的位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偏南。
时值正午,太阳照落下来的光透过玻璃投进了室内,将他们两个人单独圈在了一处区域。
夏倾月来江辞的班级是来给他送试卷集的,前段时间他说她的试卷集习题不错,她就记了下来,买了一套高一的送给他,也顺带着给他带了一罐他喜欢的冰镇气泡水。
答题卡的一道红线太过引人注意,夏倾月大致看了眼,说:“阿辞,这道题你用错算法了。”
拿过中性笔,她找了张草稿纸画出抛物线的图,找好坐标对应的点,然后做出辅助线,每个步骤有条不紊。
她给他讲题的时候,他其实没太听进去。
看着夏倾月认真又专注的模样,江辞只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侧颜上。
她的眼睛甚如清水,长睫分明似弦,薄而密。
他突然,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夏倾月讲完了那道题,身子偏向江辞,问他:“我说的你听懂了吗?你原本的辅助线画错了,到最后过程的前一个步骤代错了公式,所以得数和正确答案有差。”
说了一大段的话,江辞仍是没反应,她再度叫了他一声:“阿辞?”
声音入耳,江辞的思绪得以回神。
眼前的她,短发齐肩,身穿的一身白灰校服清澈又干净,热风从窗户开着的缝隙中徐徐漾过,吹动着她的黑发和衣襟。
彼时,少年也是和她一样的黑发。
她叫他的名字,他应了声,褐眸从始至终都在她身上,没离开过。视线交汇间,江辞唇角的笑意浅淡:“姐姐。”
夏倾月下意识地问:“嗯?”
阳光落满她的肩膀,也落进了她的眼睛里。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扑灭了夏日的炽烈:“你的眼睛,很漂亮。”
-
返回京城。
db的调休结束,夏倾月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上。
制定好和尉迟落棠合作的那件高定,客户看了服装效果,对此很满意,止不住地在微信上感慨和夸赞夏倾月。
夏倾月笑了笑,打字回谢她的夸赞。
话题一转,对方又说到了她和江辞官宣的事情。
现在那条微博已经在热搜榜首位整整五天没下来过,热度仍在上升,尉迟落棠开了句玩笑说:【花五十万、一百万买热搜的我见过,给一条热搜砸五千万的估计也就只有你男朋友了,真爱无敌。】
夏倾月顿了下,她也没想到五千万能让那条热搜的热度维持了整整五天。
正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倏尔被敲了三下。
夏倾月发了个不失礼貌的表情包回过去,而后按灭手机屏幕,说了句“请进”。
门外人听到了应允,推门而入。
饶侗抱着两三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尽管她十分不满意设计总监柳婳为她负责的这个项目安排的监督人,但在公司屋檐下,不能讲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道理:“这次京城时装周,经过审核,我们公司春与冬系列修改过后最终定下的四十张服装稿件全都在这里了。夏设计师,请你过目。”
因为饶侗自身的失误,在截稿之前,她抓紧一切时间绘制好了所有的服装稿件,但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稿子质量肯定不如下了精力的。
时装周负责人看了稿件后,觉得不达他们所期待的预期,于是就宽限了几天,挑了几张需要重绘的稿子以作调试修整。
好不容易客户那边过了关,总监又偏偏安排了个人监督自己,稿件还是再过一遍夏倾月的眼才行。
想到这件事,饶侗总觉得心里凝了团气咽不下去。
堵得难受。
夏倾月翻动着一页页的文件纸张,浏览了每张稿件,说句心里话,她真觉得挺不错的。
有细节,也有创新。
以前,在校期间,邹莲老师给班里的学生布置了个服装作业实践,饶侗第一个上场得了个九十分,可以看得出她在服装方面是下了功夫的。
“负责人什么看法?”浏览完最后一张稿件,夏倾月合上了文件夹,问饶侗。
“很满意。”饶侗故意放缓了语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有一种像是要执意对峙的态度。
意思即言:负责人很满意,你别想挑我的刺。
夏倾月点了点头,她忽略了饶侗刚才的言语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