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脑海里正琢磨要采取哪种方式叫醒他,她眸光一落,看见了漂浮他薄睫之上的细微白点。那白点辨不出是什么,大抵是散扬于空气中的绒尘,对比他安静的睡颜,突兀,也违和。
似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名画被破坏。
夏倾月想把那抹白点弄掉,她又向他靠近,浅盈的桔梗花香一瞬充斥了全周遭。
伸出指尖,触碰,轻点他的长睫。
白点终于消失,而因动作角度的欹斜,她的软发蜻蜓点水般掠过他脸侧,仿佛摇曳芦苇悠然荡漾清湖。
夏倾月倏尔一怔,下意识看江辞有没有醒。
还好,没有。
殊不知,刚才她为他弄去眼睫白点绒尘的画面,在别人眼中更像是情侣之间暧昧的亲密举止。
同一水平线,隔了数十张桌子的位置,一个女生与他们相对。
书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立在了桌面上,藏在书后的脑袋慢慢上移,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她保证,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当对面女生头发散下来的那一刻,她想获取更多信息的视线随之切实遮挡。
明明不该多看,却总抑制不住。她以为看到的事实,实则是自己单方面起草的误会——
少女倾身,吻了安静的少年。
对视
“咚。”
心率陡然一升,不安分地直击耳骨。
夏倾月左手指节攥紧桌沿,右手试图带回那缕散落的短发,指腹刚及发丝,江辞长睫轻微动了下,醒了。
她的双眸浅棕,他的双眸褐棕,两人视线交汇,可以看清后者的眼睛里并未融有苏醒之后的惺忪感,反而更清澈,牵着人使其深陷其中。
“姐姐。”他叫她,与平常无任何区别,只是此刻的嗓音轻了很多,“你在干什么?”
再正常不过的问句、语气,却像极了蛊惑,或者说……
诱引。
她在干什么呢?
后退的动作拉远,夏倾月想说出问题的答案——我在帮你弄掉你眼睫上的白尘。
“我……”
顿了顿,她双唇翕张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似是被神经中枢摁下撤回键,无情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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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到了开学典礼的日子。
典礼仪式选在上午,迎朝露,向璨阳,寓意积极进取。
夏倾月作为主持人必然要提前准备,她来得时间早些,此时已经在后台完整排练了一遍流程。
荀瑶想目睹礼堂后台的真容,就跟着夏倾月一块儿来了,东看西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斜靠在化妆台百无聊赖地说:“月月,你为什么竞选主持人啊?要我说还不如在舞台上表演节目呢。记得大一军训那会儿,教官选中你让你跳了支舞,无疑是仙女本仙,多少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围在镜身周圈的灯光似冷似暖,于少女眼睫之下拓出浅浅的阴影,映衬得她神情淡淡,也不明。
半晌,夏倾月才开口:“我不喜欢跳舞。”
此言入耳,荀瑶愣了下。
她和夏倾月认识两年,从来没见到过后者无比坚定地说自己不喜欢什么,好似带着叛逆期的反抗。
这次,是第一次。
大一时期,夏倾月跳的那支软舞,整个过程连贯流畅,尽管有下腰、侧压这些高难度的动作,但对她丝毫不费力,一看便是长时间练就的功底。
可她又说自己不喜欢跳舞,不喜欢,为什么还练了那么长时间呢?
意识到自己应该说错了话,荀瑶忙不迭转移话题:“哈哈哈,月月你看,这桌上的绿植养得不错诶。改天我们一起去一趟花卉市场,你帮我挑挑,我也想养。”
“好啊。”话题突然一变,夏倾月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玩笑的轻松语气:“希望你这次不要三分钟热度。”
荀瑶笑了,嘴巴特甜:“别的事情会有,但你在我好友榜排首位这点,从来没有三分钟热度过。”
“倾月。”
顾鹤在她们的右前方,跟某位同学讨论好了事宜后,他来到女孩们面前,对夏倾月说:“离开学典礼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先候场吧。”
夏倾月应声,和荀瑶打好招呼说后台出口的位置在哪,让她离开的时候看好方向,别迷路了。话没说完,江辞像瞬移似的出现在她身边。
与此的是,顾鹤身边也多了一个人,是个女生。
“阿辞,你不应该在观众席吗?”夏倾月偏头看向江辞,问他。
看到她右耳上的浅蓝蝴蝶发饰,他弯唇,不太明显的弧度,然后不疾不徐地对上她的问题:“来探班。还有,给你送糖,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糖是清茶味道的,她喜欢的。
接下,存在外套口袋里,“那我先放着……”
一句话说了半句,只因被别人打断,以故意的口吻。
“可真让人羡慕啊,这还没上台就有人来关心了。”说话的人是顾鹤旁边的女生,一副骄纵大小姐的样子,话里话外无一不在阴阳夏倾月,“我好后悔没和你一样长一张祸乱人间的脸,这样,那个女主持的位子肯定是我的。”
这位目中无人、表情傲世的女生,名叫饶侗,和夏倾月是同系的同班同学。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养成的性格嚣张跋扈,她为人善恶两面作派,善意虚伪,恶意阴险,更多的时候,恶大于善,属于不太好惹的那一类。
开学典礼竞选主持人她也报了名,但没有通过最后选拔被刷了下去,因此看夏倾月不爽。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
荀瑶侠肝义胆,见不得自己好姐妹被欺负,上来就一通怼:“会不会说话啊你!你那张脸一看就不是纯天然的,不知道整了多少次呢!”
此话一出,往他们这边好奇打量的视线频频增多。
夏倾月拉住荀瑶,典礼马上开始,免得闹出什么是非。
见状,饶侗双手抱胸,得寸进尺:“夏倾月,你怕了呀?毕竟,你那个女主持的名额来得不干净,心虚自然也是正常的。罢了,你凭你那张脸抢来的上台资格,给我我也不稀罕。”
话越说越激,顾鹤皱眉:“饶侗。”
从始至终,饶侗一度认为在最后的评选阶段,她败在了样貌上。如果她再漂亮一些,那么女主持的位子一定是她的,而并非夏倾月。
她心存嫉妒,歹生恶念曲解事实。
一番话听下来,江辞觉得还挺搞笑的。他上前一步,把夏倾月护身后,笑声低而轻微,也隐着股难以驯服的拽,“这位……学姐?你自己没拿到主持人的名额,要怪就怪你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少在这儿乱控诉。”
饶侗一时语噎,不甘示弱壮着胆子回:“你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向着她?”
江辞言简意赅:“你没资格问。”
“你……!”饶侗心有不服,想回击又乱了头绪。她轻蔑嗤声,刚想说些什么主导场子,只见男生身后的女生侧身向前走,与她正面相迎。
夏倾月仅仅站在那里,场上的气息即刻被压了几分,少女眸子淡静如水,掠不起一丝波澜,“念在我们是两年同班同学的这份情谊,我本不想闹得太难看,也给过你一次机会,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饶侗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一个一个明晰驳辩,毫不退怯:“首先,女主持人的名额是我凭实力争取的,当初你我在场的时候,亲眼看到、也亲耳听到学姐学长的打分标准,哪个步骤加分或者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