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还妄称大礼。魏王不以为然地接过来,展开一看,才发现这封信的份量之重,的确担得起「大礼」这称呼。
他既惊喜又惊诧,问道:「信是谁送来的?」
林丰道:「信放在门口。属下没见到送信人。」
「仙人状果然和益州钱引案有关。朱奕曾向国师提过,当年查案子的六个风喉全都葬身火海。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些风喉个个武功高强,即便遇见失火,也不至于全都活活被烧死。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活着的,这人竟然就是韦长生。」
魏王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有三个人证,太子想要保住蔡源可就不容易了。」
林丰点头,「真没想到,韦长生不仅是夷微,还是当年益州府风喉的头儿韦石金。他改了名字隐瞒行踪,显然是怕被人灭口。」
魏王突然收起笑容,不解道:「他不是因为刺杀萧元盛而被送到生死海了么?这诉状是何时写下的?为何他在大理寺不提这件案子?」
林丰猜测道:「莫非这信里的另外两名证人连鹤和陆平也在生死海,三人在生死海里碰了面,谈起当年的案子凑出了真相,所以才写下诉状,想要立功赎罪,离开生死海?」
魏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又是谁替他们把诉状从生死海送了出来?」
林丰道:「不管是谁,他把诉状送到属下这里,显然心里向着王爷。」
这是自然,口信都说了,是送给魏王的大礼。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年蔡源有太子撑腰,才能一路高升,张扬跋扈。如果这诉状上写的都是真的,虽然告的是蔡源,可属下不信他胆大包天能做出这样的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魏王冷冷一笑,「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他虽是长子,却非嫡子,若不是因为当年灭掉东吴立了些功劳,这储君之位怎么会轮到他?」
「王爷打算怎么办?」
魏王沉吟片刻,「你找个人悄悄把这封信送给房忠。这人刚正不阿,脾气又臭又硬,几次弹劾蔡源,蔡源视他为眼中钉。」
「王爷得想办法护住这三个人的命。如果消息走漏,传到蔡源的耳中,只怕他会杀人灭口。」
「不错。这三人至关重要,既然有人送出诉状交给我,显然是想让我来保住这三人的命。可生死海我也鞭长莫及。」魏王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没把生死海放在眼里,竟没在里面安插眼线。
「王爷不妨去找朱奕。他对国师提及当年的钱引案,其实在向王爷示好。」
魏王点点头,「这封信先别交给房忠。我明日先见见朱奕再说。」
林丰拱手告退。
翌日魏王入宫,让心腹侍从把朱奕叫到宣德殿的偏殿里。
「王爷。」朱奕行了个礼,态度谦卑恭敬。魏王善于察言观色,直觉朱奕对自己颇有好感,有攀附之意,便示意侍从守在殿门外,把那份诉状拿了出来。
「朱副使看看这个。」
朱奕接过诉状一看,吃了一惊,「韦长生竟然是韦石金!」
「你认识这个人?」
「回禀王爷,当年他是益州府风喉之首,此人原本是个江湖刀客,落魄穷困,入了风喉之后一心为朝廷效力,想要立功得赏,所以做事十分卖力。他接到任务,不论事情有无进展,都会三天呈一份密报。奇怪的是,他调查钱引案这次,却一份密报都没有送到下官手里。下官怀疑,是有人截下了密报。」
朱奕没有明说,但是魏王一听就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能截下密报的人,只有指挥使周昌安。蔡源不过是朝廷派到益州主管褚纸厂的京官,如何能手眼通天让御前司指挥使周昌安听命于他?
魏王心里一阵狂喜。原来只是猜测太子插手了此案,如今看来,几乎可以肯定,太子一定和钱引案有关。
「朱副使在生死海里可有可靠的人?」
「有几个手下,还算可靠。」
魏王道:「三名人证,目前只知道韦长生在生死海,另外两人,不知身在何处。本王猜测可能也在生死海,朱副使能否派人去查查这两人的下落?若三人都在生死海,能否保住这三人的命?」
朱奕爽快答应,「下官这就派人去打听,从京城赶过去,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要两日来回。只是保三人的命,」
他为难道:「下官毕竟只是副使,如有人抢先一步下手,下官也无能为力,还请王爷见谅。」
魏王明白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周昌安这个指挥使也当的太久了,是该挪挪位置了。」
朱奕转身告退,走出偏殿大门,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周昌安原本是他的手下,这人没什么本事,善于溜须拍马钻营投机。上任指挥使病故后,所有人都认为朱奕理所应当会接任,谁都没想到,周昌安却一跃而上成为新的指挥使。据说,圣上选他做指挥使的原因很可笑,因为他的名字入了圣上的眼,大周昌安。而朱是前朝的国姓。
75
翌日回到幽城,青檀让蓬莱把两匹马牵到李虚白家,自己步行走到溪客书坊。
恰好莲波正在前头铺子里和安叔盘点对帐。
青檀笑盈盈道:「安叔阿姐,我回来了。」
安叔高兴不已:「二娘子可算回来了,大娘子一天念叨你好几遍呢。」
莲波更为激动高兴,因为她知道青檀出行的真正目的,当着安叔的面不敢提及,她拉着青檀的手往后院走去,口中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让墨香多做几个菜。」
两人走到后院角门处,莲波见四下无人,这才迫不及待问道:「我爹怎么样?」
青檀含笑道:「连叔已经从生死海出来了,他特别想见你,你明日去一趟京城吧。」
莲波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青檀望着后院轻轻叹了口气,「我骗阿娘出去治病,总要有点成效才能让她开心。阿姐给我讲几件小时候的事吧。万一阿娘问起来,我还可以哄哄她。」
莲波讲了几件趣事,青檀这才去到林氏房间,扑到床边和母亲亲热。
林氏半躺在床上,握着她的手嗔道:「早知道你要去那么多天,我就不让你去了,小时候的事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青檀抱着林氏,柔声道:「我想记起来阿爹阿娘是怎么疼我的,还想记起来阿爹的模样。」
提起丈夫,林氏幽幽叹了口气,「你阿爹个子高挑,容貌俊秀,不比沈从澜差。」
听到沈从澜的名字,莲波脸色微红,青檀眼睛一亮,「看来沈大人来提亲了?」
林氏含笑点头。
青檀笑问:「阿娘答应了么?」
「他对你阿姐一片真心,还肯为她豁出性命,我有何道理不应允呢?」林氏说着,又叹口气,「我恨不得下个月就让他们成亲。」
莲波红着脸叫了声阿娘。
林氏黯然道:「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扛几天,所以想趁我还活着赶紧把婚事办了,不然又要耽搁你阿姐三年。你阿姐不肯答应,你好好劝劝她。」
青檀心里一阵刺疼,强颜欢笑道:「阿娘你别这样说,你得好好养着身体,我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呢,半年后李虚白要是不答应,你得替我找个更好的。」
林氏莞尔,「我这两年都不大出门,去哪儿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让你姐姐姐夫给你留意吧,看沈从澜身边可有人品好的同窗同僚。」
青檀故意兴冲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