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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李虚白低声道:「溪客难道不是莲花么?」

青檀挑衅的望着他,「李虚白,我发现你只在黑暗无光的时候才胆大,青天白日你就是个胆小鬼。你昨晚上不是很嚣张么?今天怎么就变了个人?」

想要送给她都不敢说。

李虚白耳根有些泛红,把刻刀扣在手心里。

青檀故意气他,「你就算给我雕出一池莲花,我还是不会等你的。」

李虚白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不会碰见比我更好的。你要是能碰见早就碰见了,你走南闯北不知道见过多少郎君。据我所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动过嫁人的念头。」

青檀莫名其妙的脸红了,指着他手里的刻刀,转移话题,「那天晚上你和我交手的时候,用的是不是这把刻刀?」

李虚白点头。练到枯木逢春的第九阶,他在江湖上没有遇见过敌手,所以他那一夜去青天塔根本没有带兵器,压根没想到会碰见她,更没想到她武功如此之高,逼得他不得不把刻刀拿出来挡了一下方才脱身。

青檀恍然道:「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你用的是什么东西来挡我的伏己刀,原来竟然是这把刻刀。」

李虚白看了看她腰间悬着的伏己刀,「你这把刀不错。」

「是我师父送给的。」

提到江进酒,李虚白的脸色有了些变化,很认真的问:「你觉得江进酒这个人如何?」

「我师父有点抠门。」

「人品呢?」

青檀很善意地笑了笑,「背后说师父坏话不大合适。」

李虚白垂眸看向山崖下的松林,「江进酒是你师父,你不便评论。我身为外人,不妨直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明知道神力丹吃了会短命,却丝毫不顾及师徒之情,为了一己私利,让你去送命。」

青檀把手伸到炉子上,不甚在意道:「他也没那么坏,他给我备了七天的干粮。如果我能解开机关,就不用吃神力丹。」

李虚白声音冷了些,「在你之前,他已经送进去一个小孩儿,活生生饿死在墓里。你知道吗?」

青檀一怔,抬眸看着他的侧脸,「你怎么知道?」

「韦无极说的。」

青檀点头,「我知道的。我后来猜到了。」

李虚白偏过头,定定望着她,「你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关照你,而是因为你命大,武功好,运气佳。」

青檀心口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一根针扎过。这句话很刺耳,她潜意识里不想听,不想接受,可是她不能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但是比起邓瘸子,江进酒已经是好人,风云镖行已经是天堂。

她看着李虚白,唇角露出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如果你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日日都是山珍海味,一碗燕窝粥对你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你一直忍饥挨饿,食不果腹,能有一碗燕窝粥摆在面前,那就是永生难忘的美味佳肴。」

李虚白瞬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萧家的关照,对他来说,就是那一碗燕窝粥。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即便是稀薄的一些善意,都会感激涕零。

青檀道:「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和私心。比如夷微,他虽然为了复仇和正义筹划了仙人状,也确实替天行道除掉了很多恶人,但是他也算计了我和我师父。」

李虚白不知不觉咽了口凉气,「什么意思?」

「幽城位于天子脚下,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京畿风喉也有不少高手,比如我师父的好友杨昭,能力超群。但御前司为何不从京畿风喉里调人,却把我师父从江北调过来?原先我就觉得奇怪,我师父还以为是他能力强,才受到重托委任。」

「风喉归御前司调遣。当我知道朱奕曾是韦长生上司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让我师父来幽城,应该是朱奕的指令。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来幽城的风喉,而我,偏偏还是莲波的妹妹。」

李虚白没有做声,心里再次惊叹她的敏锐和聪明。

「如果我师父带着手下来幽城,什么都查不到,那就最好。如果他发现了仙人状的秘密,那韦长生就可以用墨家铁匣来做交换,让他守住仙人状的秘密。如果他不肯合作,那就用当年他找到情报却隐瞒不报的事来威胁他。」

「我和莲波是姐妹,我为了保护莲波,不可能将仙人状的秘密说出去,而且我也会尽全力在我师父和其他风喉面前隐瞒真相。」

青檀长睫微闪,冲着李虚白轻轻一笑,「的确,我就像夷微最初算计的一模一样,现在不仅站在你们这一边,还心甘情愿替你们来救他。」

她轻叹道:「夷微果然厉害,算无遗策。」

李虚白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他并非算无遗策,他没算到你这么聪明,更没算到他会对你动情。

71

韦无极和蓬莱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收获颇丰,拎回来几只野兔野鸡。午饭终于不用吃热水泡干粮,韦无极眉飞色舞道:「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我是一日不可无肉的人。」

一日不可无肉,那他怎么当的和尚?青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韦无极,好巧不巧的看见李虚白用鞋子尖儿踢了他一下。

韦无极一愣,抬头看向李虚白。李虚白没有任何反应,翻了一下炉上的兔子腿,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好像只是无意碰到他而已。

青檀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微微笑着问韦无极道:「那你在古墓里怎么没找我要肉吃啊?」

韦无极哈哈一笑,「那会儿我都快饿死了,能有个馒头吃都要谢天谢地,那还敢妄想有肉吃啊!」

青檀含笑点头,「说的也是。你还记得你吃了我几个馒头吗?」

韦无极窘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在墓里呆了几天吗?」

韦无极一怔,「几天?咱们不是当天就出来了吗?」

青檀正色,「不是,是第二天。」

韦无极啊了一声,干笑道:「第二天?哎呦我记不清了。我怎么记得是当天呢?」

青檀又问:「你送我的那个辟邪珠,你还记得吗?」

「辟邪珠?」韦无极有点紧张,挠挠头道:「我真记不清了。」

青檀没有继续追问古墓里的事儿,反而俏皮一笑,促狭地瞟着他,「你这么爱吃肉,在寺院里是不是日日偷腥?」

韦无极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就是实在受不了吃素所以还俗了。」

青檀半笑不笑道:「可是我问过你娘,你有没有出过家,她说没有。」

韦无极眼睛一抡,「你是个外人,我娘当然不会对你说实话。我爹因为查到了钱引案的内幕,差点被人毒杀,我娘担心奸人会斩草除根,偷偷把我送到寺院里当了和尚。」

青檀点点头,就此打住没再多问,心里却起了疑惑。

一般人身处极端情况下发生的事情都会记得格外清楚。比如她有几次遇见强敌,差点丧命,对方的一招一式,事后回想都会无比清晰。

佛狸比她还大,进古墓时并非不记事的年龄,怎么可能记不住在墓室里呆了几天?她故意说第二天,他居然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还有,辟邪珠是他贴身带的东西,显然是他很宝贝的一个对象,他居然也不记得了。这有点说不过去,除非他不知道那颗珠子叫辟邪珠。

青檀思前想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想,如果韦无极不是佛狸,他为何会精通墨家机关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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