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多谢使君。」李寻十分恭敬,「使君稍候,容下官登记在册。」
青檀听见使君这个称呼,不禁好奇是那位节度使,于是走到跟前不声不响的看过去。甲冑上有「北庭」两个字,说明这是北庭军,归朔方节度使辖制。
原来这便是朔方节度使萧元盛。她为了寻找夷微,在朔州呆了一年,听说过这位节度使的大名,不料今日却在这里偶遇。
萧元盛是前任节度使萧荣独子,萧荣战死后他便承袭了父亲的爵位,领了节度使。边关风紧,战事不断,他和李虚白是同龄人,看上去却比李虚白大了好几岁,剑眉深目,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李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登录了名册,陪着笑脸说:「使君请入城。」
萧元盛微微颔首,一夹马腹,带着手下亲卫进了内城。
马蹄声渐渐远去,两侧等候的百姓重新开始登记进城。轮到李虚白的马车,城门卫验看过所后,又朝马车内看看没有藏人便很快放行。
进了内城,车水马龙,张灯结彩的帝都繁华就如同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铺陈开来。
青檀默默盯着街上的人流,上元节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卖艺的江湖班子都会赶来京城大赚一笔。邓瘸子已经到了京城,眼下虽不知道落脚何处,但是上元节那天,他一定会出现在皇城御河。
让青檀暗自惊讶的是,蓬莱似乎对京城很熟,并未问路,径直驾车走到东城的一条繁华街道上。李虚白挑开帘子,看着对面街面,对青檀道:「卖机关的铺子就在这条街上。」
青檀笑笑不语,看来他没有骗她,还真的是在京城买的机关。
终于,马车停了。青檀下了车,站在李虚白身后,抬头看着眼前这家毫不起眼的店铺,店名叫「韦家小技。」
这店主也实在谦逊,居然起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店名,难怪生意不好,门可罗雀。
青檀跟在李虚白身后走进店里,奇怪的是,店里空空如也,没什么摆设,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正在打瞌睡。
李虚白清了清嗓子,客气的询问:「你家掌柜的在么?」
小伙计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看青檀,又看看李虚白,「你是问老掌柜,还是小掌柜?」
蓬莱上前道:「我们要买一个看家雀。」
「哦,那要找小掌柜的才行。」小伙计面露难色的挠挠头,「小掌柜的出门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青檀道:「非要找小掌柜的不可吗?」
小伙计点头,「是啊,看家雀是小掌柜做出来的机关,老掌柜不会装。」
「谁找我啊?」正巧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漆黑长眉下长着天然含笑的一双多情眼。
小伙计连忙站起来,脸上的瞌睡全没了,「掌柜的,这两位要买看家雀。」
年轻人满面春风的朝着李虚白和青檀拱了拱手,「在下韦无极。」
青檀望着韦无极那双活色生香的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李虚白,心道他的桃花眼真是白长了,风情风流全被一张无欲无求的正经面孔给压的纹丝不露。
韦无极眉飞色舞道:「哎呀你们可真是有眼光,看家雀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我爹这种机关老手都要甘拜下风,江湖上没有第二家。」
青檀笑微微的看着他吹牛逼。不过凭良心说,这个名叫看家雀的机关还是蛮牛逼的,把她的手背划破了一层皮,现在还没好呢。
她问:「多少钱?」
韦无极双眸放光的望着她,「是女郎要买吗?」
青檀点头。
韦无极正色道:「八十两银子。」
青檀倒吸一口气,正要说「你要打劫就明说,不必这么绕弯子」。蓬莱已经按耐不住先开了口,「你上次为何找我家郎君要一百两?」
韦无极脸一板,「我卖给女郎当然要便宜一些。」
蓬莱气结。这是什么鬼道理。
青檀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李虚白,原来不止是买膏脂当冤大头,买机关也被宰。
韦无极马上又堆起笑脸问青檀,「女郎是住在京城么?」
「幽城。」
「那也不远,我不收路费。」
蓬莱气道:「那你上次为何收了我们二十两路费。」
韦无极冲着蓬莱翻了个白眼,「我乐意替女郎跑一趟你管得着么?」
蓬莱气的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青檀如实告诉韦无极,「八十两太贵了,而且我也没带那么多银子。」
韦无极道:「女郎带了多少?」
「二十。」
「那就二十吧。」
李虚白足足花了一百二十两,轮到青檀只花一个零头!蓬莱气到快要吐血。再看李虚白一副默默吃亏的表情,硬生生把一堆骂街的话给吞了下去。郎君已经当了冤大头,不好再在郎君心口上戳刀。
谈好价钱,韦无极去店铺后面拿东西。
青檀抬头再看「韦家小技」的店名,忍不住好笑,谦逊个鬼啊,牛皮恨不得要吹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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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无极从后面哼哼哧哧的拖出来一只大箱子。
青檀惊讶道:「看家雀这么大?」
李虚白衣柜上的那把锁尺寸正常,齿牙铐也就刚好能卡住手腕,而放在窗台上的那只报警的铜雀更是小巧玲珑。三样东西不至于要占用这么大一只箱子吧?
韦无极直起腰,喘了口气,「女郎有所不知。机关表面看起来简单,背后的装置十分繁杂,组装起来也很麻烦,但凡出点小差错,机关便会失灵,成为一个摆设。」
青檀点头,「原来如此,我刚刚还想着二十两银子也有些贵呢。」
韦无极正色道:「摸着良心说,这二十两银子我还赔本呢。」
蓬莱没好气的呛道:「你在我家郎君这里赚够了。」
韦无极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势,「你这就不对了。做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能强买强卖。我报价一百两,你家郎君立马就痛痛快快掏了钱,我可没抢。」
蓬莱:「……」
韦无极继续道:「讲真话,我那天也是看你们穿的十分体面,像是有钱人,所以才壮着胆子狮子大张口,没想到你家郎君竟不知道讨价还价,这能怪我?」
蓬莱瞪着眼睛,「嘿!听你这意思,得怪我家郎君?」
韦无极无辜地摊手:「不然呢?」
这一招倒打一耙,彻底惹恼了蓬莱,撸着袖子准备和他大吵一架。
李虚白淡定的拦住他,息事宁人道:「我们走吧。」
蓬莱气鼓鼓的出了门,眼睁睁看着韦无极拖着大箱子,也不上手帮忙。
青檀见韦无极的箱子太大,便坐到李虚白身边,把对面的位置让给韦无极。车里原本还算宽敞,加上韦无极和大箱子后,便变得有些局促拥挤。
青檀担心箱子碰到腿,向李虚白身边靠了靠。李虚白见状悄不作声的朝着旁边让了让。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勾起了青檀的逆反心。她故意再靠近一些,李虚白又悄不作声的往里面让了让。
青檀又好笑又好气,趁着马车颠簸,故意身子一斜,作势要倒到他身上去,李虚白吓得立刻紧紧贴着车壁。
青檀笑微微地看着他,「李大夫上辈子是一只壁虎吗?」
李虚白脸色窘窘的摸摸衣领,不予作答。
青檀本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