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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上

 

刘桦十几岁时发过一场高烧,因为农村的医疗条件差。村医院里请来的赤脚医生也是堪堪没让刘桦脑袋烧傻,最后还是落下个耳疾。但他也不是完全听不见,只是音量非常微弱,时不时还会伴随着令人头疼的嗡鸣。

村里过节开的欢庆会也去不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让他的耳膜处鼓胀着一阵阵发疼,像是被针扎一样。刘华爹娘愁坏了,一年下来面容衰老许多。刘桦身子本就与寻常男儿不同,是个双身,如今还落下残疾。会有哪个姑娘看得上?

刘桦以前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自发过那一场高烧后,性格也变的逐渐阴沉,再不复往日光耀的模样。

隔壁家的小子姓白,名行舟。自小就和刘桦玩在一块儿。让刘桦走出阴影他有极大的功劳。这小子长的格外出众,在村里一众灰扑扑中简直鹤立鸡群。皮肤白皙,精致漂亮。许是眉眼常带着笑,所以冲淡了五官那份带有侵略性的感觉,变得如沐春风。

刘桦知道,白行舟性格好,但他并非表面一样乖巧听话,反而总是会带着他做一些叛逆事情。

例如把村尾那个讨人厌的老头房瓦偷走,把人气的在村里面破口大骂三天。

再比如半夜三更躲在草垛后面,穿了他娘的白裙子,站在那个总是横行霸道的胖小子身后,尖着嗓子,猛的发出桀桀桀的怪笑,把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连连摔了几跤也不敢回头看。

白行舟看着那胖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恶劣的笑了,明亮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皮肤好像透明一般让人触摸不着,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嘴角还挂着笑容,好像下凡的仙子一样。把在草垛后望风的刘桦看的呆愣住了。

好……漂亮,像娘讲的月仙子一样。

回神来就看到白行舟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放大在眼前,吓了一跳。

白行舟凑到他眼前,笑眯眯的问,“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刘桦想起刚刚自己把他设想成了仙女,心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没。”

白行舟也没多计较,拉他起身,“走吧,回家了。”

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可是过了一两年,白行舟就常常不在村子里了,听说因为外面的政策,乡村也要开始开发。进城的全程好歹有了交通工具,不像以前要走个几十公里才能做大巴车进城。白行舟许是去城市见世面了。

与刘桦分隔几年,自然也不知道刘桦的事。

刘桦在耳疾之后,性子就沉闷起来,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内,待到饭点才出来。到后面有时饭点也不出来了,爹娘再怎么敲房门都不出声,当然也是因为听不见。最后到晚上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还是白行舟一日闲下来去找刘桦,听说这事。不禁咂舌,去翻了刘桦的窗户。他进去时,看到被子隆起一个大鼓包,知道人就在里面。他没先去掀被子,反而是看起了屋子里面的物件。最后目光定格在他木桌上堆叠的书本。最表面的本子上凌乱的写满了小学时学过的拼音。还有几句潦草的话,白行舟拿起本子,眯起眼睛辨认。

“听不见了,听不见了”

“到最后会连我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吗?”

“会听不见鸟叫吗?”

“呃呜……”,一旁床榻穿来一阵呜咽,白行舟脸色阴沉,看向那个鼓包。走了过去,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呜啊、为什么……这样?”,被子里的人悲伤而绝望的声音让他心腔酸涩,却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弯下腰,抓住被子,然后用力一扯。

刘桦那张哭的可怜的脸就呈现在眼前。刘桦看到他愣了一下,揉了揉通红的眼眶,看向了门。

是关着的

“我翻窗进来的。”,白行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主动开口道

刘桦听不清,以一个茫然的眼神看着他。白行舟了然他听不见,坐在床边。把嘴贴在刘桦耳边轻轻的说,“我翻窗进来的。”

气息喷洒在刘桦耳侧,微微发痒,让他想躲开,可是他要听白行舟说话,只能忍下。

“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嗯?”,白行舟语气有些斥责的问他。

刘桦的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灰败的让人心疼,眼眶里又蓄了泪水。白行舟轻轻揽过他,刘桦难过时他常这么做。揽抱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哄孩子那样。

“要好好吃饭,知道吗?”,白行舟温柔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几乎是带上诱哄的语气。

刘桦不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诡异。

好朋友不都应该这样的吗?对吧。

分隔了这么久的朋友一点也没有生疏,如以前一样亲密。白行舟还有些愧疚自己没有早些知道这事,一直忙去了。而刘桦摇摇头,说跟他没有关系,不要愧疚。笨拙的话语听的白行舟心尖颤。心里那个打算又挑出来计量。

刘桦经过这一遭后终于是愿意出来吃饭了。饭桌上白行舟也在,他因为刘桦爹娘的感激而被要求留下吃饭的。

“叔叔阿姨”,白行舟在为刘桦夹了一筷子青菜后,对着刘桦爹娘正色道,“刘桦的问题如果严重,那他可能以后还会变哑巴。”

“啪嗒”,刘桦他娘手中的筷子因为呆愣而掉在桌上,随即便细微的哽咽一声,掩面哭了起来。

刘桦的爹也放下了筷子,再也没了胃口。眼神忧愁,盯着刘桦叹气。

刘桦发现餐桌上的人神情都不对劲,娘怎么哭了?!

爹叹气做什么?为什么行舟偏过头的那一下在笑?

不等他开口问,他娘哭着走到他身边来,被泪水打湿的手有点黏,就这样握住刘桦的手臂。

传入他耳朵的哭声清晰了很多,“我的儿命怎么这么苦啊……”

看着爹娘因为自己伤心,他心里也难过极了。同时对未来产生了极大的畏惧与茫然。

娘的滚烫的眼泪砸在刘桦的手臂上,将他烫的一个激灵,好像浑身都通透了。

他安慰着娘,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总会有路的……他因为耳朵的问题,说话需要一字一顿的,慢慢的有些艰涩的说出来。

而娘哭的更凶了,后面被他爹拉开,说影响孩子心情。

刘桦也很无措,下意识看向了白行舟。看了别人家热闹的白行舟一点也没有尴尬的神情。反而表面平静的像湖水,可他自己知道,眼中的深谭裹着什么样的情绪。光是想想那个计划的结果,都足以让他兴奋的浑身发抖。

白行舟敏锐的察觉了刘桦的眼神,转过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不愧是多年的默契,刘桦摇了摇头。

实在太奇怪了,行舟的表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白行舟把嘴凑到他耳边,“你先回房间吧,我跟叔叔阿姨说点事情。好不好?”

刘桦不知道白行舟与自己父母有什么好说的,应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吧。这事就被他抛之于脑后了,躺在床上想的是以后自己该怎么独立生活下去。

好困……先睡了吧

……

一旁的房间里,白行舟坐在刘桦爹娘对面

“叔叔阿姨,我可以把刘桦带到城里面去,虽然不一定治得好,但也能保证他不哑巴。”,白行舟不紧不慢的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和我母亲是外地来的。”

面对刘桦爹娘怀疑的眼神,他将自己的经历盘拖出。

在他六岁那年,他和母亲搬来了这个贫穷的村落。只因他是京城白家掌权者的私生子,为了避风头,流落到这儿,但白家掌权者给了他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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