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微)
次日清晨,宋惜年早上没课,穿了颜景湛送的衣服,衬衣,深色的仿正装牛仔裤,园领毛衣,长款呢子外套。衬衣很舒服,穿在身上滑滑的,宋惜年有点不适应。皮鞋是红底的,宋惜年走起来很不自在,实在觉得这样的颜色有些扎眼。
宋惜年想着似乎不该空手上门,但实在不知道该带什么,最终两手空空打了个车直奔别墅区。
宋惜年到的时候刚刚九点,才想到颜景湛可能不在家,按了门铃,在楼下等得焦急。
好在门很快开了,颜景湛似乎正在吃早餐,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面包片一手给他拉开门,接着带着他朝客厅走。
这是头一次宋惜年在颜景湛家穿着衣服,坐到以前看电影的沙发上有点恍惚,颜景湛在一边三口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终于腾出精力回头打量他。
接着颜景湛笑了,“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很好看啊,宋老师。”
宋惜年没什么回应,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颜景湛不喜欢他这个眼神,带着清高的说教眼神,她不反感宋惜年眼睛里的倔强,但绝不喜欢这种把自己剥离出来的孤高神情,实在是欠收拾,她想。
“宋老师,这样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好好聊聊。”说着坐到宋惜年旁边。“你想好了继续咱们的合同对吗?”
宋惜年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嗯”
“但我不想宋老师,我最近不太开心,我就想折磨人,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你好像不能让我满意啊。”颜景湛说着话手移到宋惜年肩膀上,活像搂着好兄弟讨论八卦的样子。
颜景湛能感觉到宋惜年浑身一颤,他好半晌偏过头来,眼神很认真“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试试。”颜景湛伸手去摸宋惜年的头顶,后者全身僵住,还是没有动,任由颜景湛把他头顶揉得乱糟糟的。
“宋老师,你好像很害怕穿孔”
宋惜年因为紧张嗓子有点哑,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晕血……能今天先不做穿孔吗,我……还没准备好,行吗”他并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无助地祈求。
“那太抱歉了之前,这样啊,那我们不做穿孔好吗?”颜景湛的语气倒是很关切。
宋惜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复有点呆,感官顿顿的,只是连连点头。
“那其他的,宋老师可要让我满意啊,走吧宋老师,二楼调教室。”颜景湛语气欢快,而宋惜年跟在后面,手心全是汗,心道果然,图穷匕见。
宋惜年走进那个他曾经大喊救命的巨大房间,学着颜景湛脱掉了脚上的拖鞋,踩在上次还没有的短毛地毯上。
“进屋了你还站着?”颜景湛周身的气场一瞬间冷起来,一脚扫在宋惜年膝盖后方。宋惜年完全没防备,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双手勉强支撑住,才没被向前的冲力整个放倒在地上。他正用手推起身体,意图起身,这时候一只脚正踩在了他后背上,直压到他的脸即将和地面接触的时候才收力。宋惜年耳后上方想起颜景湛的声音,
“成了不错的朋友。“嘿,你可小心点儿吧。”赵若水撇撇嘴,想起来前段时间鹤晓渔说颜景湛把鞭子和各种束具全换了新的,心里吐槽颜景湛心口不一。
“切,要你管”颜景湛脸上出现了些不耐烦的神色。
“是你喜欢,伤到了又不是我心疼。”
“玩玩而已,他都没当真,你还当真了?”
“但你就是喜欢他”赵若水加重了语气。
“我不会喜欢上谁的,折磨人倒是有兴趣。”
“但你就是喜欢宋惜年,特别明显!”赵若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十分执着。
“你喜欢过谁吗?赵若水”赵若水被喊到大名,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颜景湛一向不喜欢任何人干扰她的私生活选择,即使是亲哥,即使是发小。
“哦,还真有,那个chu?”在颜景湛戏谑的语气里,赵若水的脸唰得白了。
糟糕的回忆席卷而来,赵若水几乎是下意识竖起身上的刺来反击,“不是跟着你颜家,我也不致于会信他……”赵若水说不下去了,颜景湛起身就走,留下赵若水一个人坐在吃了一半的矮桌前。
颜景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知何处来的恼火却迟迟按压不住,这很反常。颜景湛坐上保姆车,揉揉紧簇的眉毛,大幅度摇了几下头,似乎想把脑子里的情绪甩出来,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又悻悻地塞回包里。
颜景湛很少与人争吵,赵若水也一样。所以她们多久没有这样争吵过了,很久,似乎可以追溯到学生时代。赵若书呆呆坐在那里胡乱地回忆。她从不怪颜家,更不怪颜景湛,只是那时候的恐惧愧疚让她无意识地回击,只是最让她难过的那段时间又被突然掀开。
赵若水想哭,十多年前的那场自己单方面的争吵似乎又在脑海里上演。
十一年前
颜景湛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为了躲避对家的报复,以及开拓新的销路,颜父,颜母,颜景湛的哥哥颜景明,以及颜景湛全逃到了越南。而赵若水,在极度重男轻女的赵家,存在的意义除了联姻,恐怕只剩下和颜家的大小姐搞好关系,她似乎是完全顺从地跟着颜景湛一起到了越南。
意外发生在某个热得出奇的下午,颜父,颜母,颜景明坐着越野车出去后,再也没回来,短信电话全都联系不上,留下颜景湛和赵若水两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姑娘在公寓式酒店里。
好在酒店已经预缴了一个多月的房租,还留了一笔现金,不妙便不妙在颜母的包里装着所有人的护照,二人于是就成了黑户。颜景湛和赵若水两人只能边打听消息边买些好烹饪的食物堪堪保证不会饿死。由于未成年,语言不通,也拿不出什么能用的证件,找工作变得格外困难,最多帮市场的水产老板打点零工,工资少的可怜。
赵若水和某个当地男孩的恋情是在一个半月后被颜景湛发现的。男孩皮肤黝黑,个子不矮,和当时的颜景湛一般高,他会说英文,说自己叫khoa,和做流动摊子的爸爸一起来这做生意的。或许是在赵若水最难熬最脆弱的时候两人相遇,赵若水很快对这个流动摊主的儿子有了好感。
chu承诺会让爸爸帮忙打听颜家的消息,有时会给赵若水带从路边采摘下来,有裁剪好的花束。再后来,chu会把自己的零花钱多少分出一点给赵若水和颜景湛,两人偶尔能因为这一小笔钱开荤一顿。
一来二去,虽说颜景湛不怎么支持自己的发小和他谈恋爱,但也对这个小伙子渐渐打消了疑虑,不会再一口回绝他平时一些随手的帮助。
虽然两个人已经是省之又省,最后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手头的越南盾还是在两个月左右消耗殆尽,房租的钱她们也没办法再交了。
就在二人为接下来的日子犯愁的时候,某个清晨chu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颜景湛和赵若水的门前,告诉她们有颜父颜母的消息了。
根据他的描述,颜家正在东边临城的市中心,好像被什么人缠住了暂时走不了,而他和爸爸正准备出发去东边做生意,恰巧可以捎着她俩。赵若水和颜景湛听后都很兴奋,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许久没出现过的畅快笑容
然而出发前夜,赵若水和颜景湛爆发了意料之外的争吵。颜景湛全身的细胞都好像在嗡鸣着预警,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她坐在窗前想了很久很久,把赵若水摇了起来。
“明天早上我们不走了吧,小粟。”小粟是赵若水的乳名。
“为啥不走?你怎么回事儿啊?”赵若水睡眼惺忪很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