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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都主线8 降神 天同二十年七月

 

七月二十四日?瑀降神日

銮琞传说中,?瑀天神在这一日降下福祉,散播天地灵气。祂给予世间繁荣的生命。

晋伏真放下奏折回到寝宫已是丑时了。乾坤宫中永远静默无声,仿佛连呼吸都不存在。他缓缓解下日月山河袍,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布料上流淌着代表生命的鲜红,这繁重珍贵的衣物落到地面,其上遍布的金银饰物与玉石碰撞,发出琅琅玱脆。

他换上寝衣。若是平时,他并不需要更换衣物,甚至极少在床上入眠。但阿援大概快要来寻他了。晋伏真计算着。果然,他听见哒哒的脚步声,甚至能想象出阿援赤足踩在一尘不染的碧玉地砖上时珠玉般白嫩精巧的足尖被冰凉地面刺激得发红,他在心中叹气,宫中果然还是铺上地毯比较好。阿援喜欢毛绒质地,喀乌图的兽皮不够柔软,或许白夜王国的雪狼绒毛更适合阿援。

很快,寝宫的大门被敲响三下,随后那大门被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露出晋援浅紫色的眼睛。祂小声地说:“父皇,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到晋伏真回答,那大门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完全打开,紧接着,晋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轻柔地环腰抱起,祂的双脚逐渐离开地面,被这股力量带入晋伏真的怀抱之中。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穿着轻薄睡袍的晋援坐在父皇的大腿之上,晋伏真撩开祂宽大的睡袍下摆,看见被冰得发红的足,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责怪:“怎么不穿鞋?”

晋援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想穿。想来找父皇。”

这回答令晋伏真相当满意,他原本也没有真的责怪晋援。晋援的纤细的脚踝被他握在手中,他摩挲着那一片发红的皮肤,试图用体温捂热冰凉的脚心。

晋援在他怀里不自然地扭动几下,嘟囔道:“父皇,你的手好凉。”

晋伏真闻言,默不作声地提高了手掌的温度。

“又梦魇了吗?”晋伏真的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感情。大部分时候,他的语气都是如此。

“没有。”晋援摇头,“只是睡不着。”

晋伏真抱着祂换了个姿势,能让祂靠在床榻的软垫上,同时也能贴着自己。他换了个话题:“最近的课上得怎么样?”

晋援掰着手指头数:“太傅和大将军都夸我聪明,学得快。我最喜欢的是璩霜老师的乐器课。书法和绘画,也还凑合吧。但是我不喜欢下棋,很无聊。”

晋伏真默默听祂讲这些老师,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只偶尔应和几声。晋援讲了一会儿,渐渐地有些困倦了,开始打哈欠,“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上政略和军略的课程了。到时候再无趣,也不能偷懒。”晋伏真让祂平躺在床上。

晋援头下垫着玉枕,迷迷糊糊地发出几个音节,晋伏真给祂盖上薄如蝉翼的丝绸被,同时降下了宫内的室温,让祂不会觉得炎热。他并无睡意,但犹豫片刻后,还是躺在晋援身边,将祂揽入怀中。

他听见晋援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地上燃烧的烛台跳跃火苗,眨眼间便熄灭。

?瑀降神日的祭典在申时举行。晋援昨夜失眠,因此一直在乾坤宫睡到中午,被宫人叫醒时还直打瞌睡。尚服局的司衣传琼与宓霄为祂梳妆打扮,造型繁重复杂的镶玉七宝穿花步摇挽起祂如云鬓发,传琼在祂额间贴上鹅黄花钿,宓霄抚平祂身上只有在祭祀中才能穿上的、绣着龙凤纹样的缕金长裙,金线串着珍珠与玛瑙纹出图案,龙凤的眼睛用琥珀点缀,梨阿苹阿一左一右扶着祂走向降神台。

晋援觉得头上的七宝步摇有些沉重了,坠着祂的长发,令祂连活动脖颈都有些困难。降神台上,皇帝坐于正位,太子居于左侧,晋援上前坐在右方的金椅。

晋撤扭头对晋援笑了笑,祂不太明白大哥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笑,平常就算了,在父皇和文武百官面前也这样。这该是很严肃的场合才对。虽然祂有一年没参与降神日祭典,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庄重的神态,不知为何,晋撤笑得更开心了。晋援的余光瞥见中间的父皇,晋伏真目不斜视,但晋援相信父皇什么都能看见,祂不敢作乱,想要提醒哥哥不要总是看自己,但又不能出声,只能作罢。

“如灯不灭,如日不亡。”

国师念诵?瑀神启,天地之间,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直到远处的群山,翱翔的飞鸟,都听见神圣的真言。

晋援并不知道国师姓甚名谁,他是神秘的存在,只能在祭祀中见到他的身影。

祂的身体有些僵硬。这些布满金银宝石的饰品和衣裙让祂感到闷热,尤其在盛夏。在这时,祂忽然察觉到周围温度的降低,转头一看晋伏真仍然庄重地端坐着,玉石冕旒在日光中投下阴影,他身上散发出属于帝王的威严,人们无法直视他,只能跪地拜服。但晋援知道父皇为祂调节了周围的温度——这只是天地手足众多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国师的面容被面具完全覆盖,并且看不到他的任何一寸皮肤,他的声音也并没有感情可言,像深山中风声回响。过去祂听过一些传言,称国师并非凡人,而是天上使者,传递?瑀的圣音。

晋援对这高大神秘的国师愈发好奇,不由得神游天外,幻想起九重天外神界的景象。?瑀天神是否就在神界?那上面究竟还有多少天神呢?凡人对此所知甚少。

国师口中吐出不歇的祷告,伴随他逐渐高亢的声音,祭坛圣火凭空而燃,鲜红内部是琉璃般的七彩,这巨大的火焰在降神台上燃烧,这是?瑀降下的神启。

圣火几乎燃烧了整片天空,那高高窜起的火苗冲进云间,将云与天都燃尽了,只剩下一片旺盛的、斑驳的火红。

晋援看着眼前的景象,那片疯狂燃烧着的天空,像是末日的景观,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流满鲜血的古战场上,祂看见一人站在火一样的天穹下,身边落满尸体,那人和祂有着相同的脸。

自祂病愈后,祂被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塞满,平时藏在深处,但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钻出来,占据祂的整个大脑。祂头痛欲裂,但这份痛觉如同被清风拂过转瞬无踪,待祂的视线变得清明,巫人的舞蹈、燃烧的圣火,以及圣坛前的国师,他雪白衣袂飘扬一尘不染,面具上繁复的花纹图样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转动,几乎形成漩涡,一个将天地全部吸入的黑洞,但回神之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具是静止的。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猛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晋援的脑海:国师的面具下,究竟是不是人类的脸?

巫人围绕圣火手持杖铃舞蹈着,这圣火将燃烧至第二日的天明,在这段时间中,它不会衰弱,不会熄灭。国师的祷告停止,昭告了这场祭典的结束。

晋援听见耳边璎珞被风吹拂发出丁零的脆响,不知是否是祂的错觉,国师的视线透过面具,似乎在直直地望着祂。

“阿援!阿援!”

“你来做什么?”晋援刚摘下头上步摇,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就被乌回舟缠上了。

门口的梨阿苦着脸:“公主,这不能怪我啊,谁知道他是从窗口翻进来的?”

传琼与宓霄也被这个从窗外翻进来的少年吓了一跳,晋援转头对她们说:“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祂回过头来怒斥乌回舟:“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更衣吗?懂不懂什么叫礼节?”

乌回舟仗着亲爹是兵部尚书,去哪都没有人敢拦他。但他偏不爱走寻常路,能从大门进非要翻墙翻窗户,晋援诘问他,他就羞涩地说这样像私会的小情侣,让晋援很无奈。

其实晋援对乌回舟并没有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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