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秘境/问心/噩梦/失去的记忆
余灯悄悄探查了一下少年,又让谢倚澜也确认了一遍,并未在对方身上发现魔气。
啊?怎么会这样?莫拾一就是个魔族啊,怎么身上没有魔气了?……难道这里还能转职业吗?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冬凌被这么一问也不确定了:不会吧?
余灯便不再纠结。
两个人在原地检查了一下千丝玉兰,打算在这儿休息一下。没想到持之以恒的任芸芸竟然很快追了上来,谢倚澜下意识又做了之前的动作——捞起余灯就跑。
任芸芸见好不容易追上的人又跑没影了,气得快要吐血。
甩开任芸芸后,谢倚澜找了个地方落了下来。
余灯终于从他怀里解脱出来,他下意识揉了揉被勒得发痛的皮肤:“你刚刚跑什么?”
谢倚澜一愣。
他跑什么?
……他不想让别人认出余灯。
谢倚澜抿了抿唇:“我怕你被认出来。”毕竟曾经,有谢倚澜的地方就有余灯……直到他们被人刻意分开。
……被宁柠分开。
谢倚澜后知后觉地,突然对这个记忆中不甚清晰的小师弟产生了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恨意。
余灯想起任芸芸的表情,知道她大概又是在为了自己生气,有些怅然:“也是,芸芸应该会认出来。”
任芸芸是余岁安收的最后一个徒弟,第一次见面时,余灯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跟自己有点像。
他本来就性格好,跟谁都能聊两句,对这个小师妹也非常好,当哥又当爹的,到了任芸芸长大之后,他们之间,说一句情同兄妹也不为过。
但此时谢倚澜听了他的话,却无端觉得胸闷。
芸芸。
余灯都没有叫过他的小名。
谢倚澜跟谁都不太交好,尤其跟任芸芸特别难交流。谢倚澜潜意识里认为,余灯最初跟他大幅度减少来往的缘由,就是这位突然上山拜师在余岁安门下小师妹。而任芸芸则是觉得余灯瞎了眼才看上谢倚澜,对方爱答不理的样子简直是不识好歹。
谢倚澜本就不爱笑,经常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在面对任芸芸时,更是如同冰山一般,冷得仿佛连周围的气温都会下降几分,搞得以前的余灯特别不理解,觉得这么可爱的师妹,是个人都会喜欢,为什么谢倚澜不喜欢呢?
也许是嫌她吵吧。余灯最后猜测。
此刻,谢倚澜听见余灯喊出温柔的“芸芸”,语气笃定亲近,表情怀念又带着一点悲伤,只觉得心脏整个都像泡进了醋里,感觉一开口,那酸溜溜的东西就会从嘴巴里冒出来。
谢倚澜紧紧闭着嘴巴,将千丝玉兰交给余灯,然后就默默开始面壁,试图自己把酸味压下去。
他又想到,以前被宁柠挑拨的时候,余灯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绪?身体里装不下这满溢的负面情感,潮水一般地涌上来,逼上来,却只能拼命压下去。如同洪水冲击着水坝,脑海里水声轰鸣,心脏也压抑得胀痛。
余灯奇怪地看着背对自己的谢倚澜:“你怎么了?”
谢倚澜没说话,依旧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余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这不应该。
“你是不是受伤了?”
余灯闻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只是不知道这血是谢倚澜的还是别人的。他上前去给谢倚澜检查,却被他拒绝:“我没事。”
“没事”而不是“没受伤”。
余灯瞪他:“哪里伤了?”
谢倚澜只好乖乖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肩胛骨。那里之前被头发挡住了,以至于他背对着余灯,余灯都没看出来。
余灯强硬地给他不浅的伤口上了药。
谢倚澜盘腿坐在地上任他处理,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惊于之前自己下意识的念头。
——他不想别人认出余灯。
这仅仅是因为会给余灯惹来麻烦吗?
不是的。
他心底有一丝邪念,他希望余灯永远恢复不了,永远只能依赖他的保护,永远无法对曾经的师弟师妹说出自己的身份。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余灯的身份,只有他一个人陪在余灯身边。
余灯只有他。谁也不能再次从他这里抢走余灯的注意,谁也不能让余灯离开他。
谢倚澜一边沉浸在邪念的满足里,一边又对自己的想法充满自责和厌恶。
他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咒。
可是余灯还在给他包扎着伤口,温暖的手触摸着他的皮肤,呼吸的气流拂过他的后颈,谢倚澜闭上了眼,也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想象出余灯的样子。
甚至身体上还残留着刚刚紧抱余灯的触感。
比他稍微纤细一些的身体,新生的皮肤光滑细腻,搂过的腰劲瘦有力,细而柔韧,令人留念。
好想永远把他抱在怀里,好想彻彻底底占有他。
余灯给他处理好伤口后,就见他闭着眼睛一副快要入定的样子。他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只是当他累了,便也靠在一旁的树上观察起千丝玉兰。他不知道谢倚澜在拼命压抑着靠近他的欲望,看了一会儿花,就凑过去问:“这东西放在储物袋里会不会凋谢?”
身体猛地失重,余灯被一把拉入谢倚澜怀中,坐在他的腿上,身体被对方紧紧禁锢,处处紧密依偎,犹如热恋的情侣。
余灯震惊得差点以为谢倚澜走火入魔了。
“你干什么?”余灯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放开我。”
谢倚澜却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余灯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片压抑的汹涌的欲色。他被谢倚澜这陌生的样子吓了一跳,认真考虑起对方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谢倚澜却吻了下来。
余灯开始怕了。对方气势汹汹地低头,一副要把他吃掉的样子,但在两个人的唇瓣快要贴合的时候,谢倚澜突然停住了动作,余灯眨了一下眼睛,就被他在唇角亲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轻得像是羽毛拂过,柔软又温柔,跟他强硬的禁锢完全是两个极端。
余灯的心跳突然乱了几拍。
……可恶!被撩到了!
谢倚澜看着他慢慢泛起红晕的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放开了被自己冒犯的师兄,红着耳根跑了。
完全不知道对方躲去了哪里的余灯:?
谢倚澜不敢看余灯了。
修炼的心法白学了,念的圣贤书也白念了,修行的道心都快要乱了。
从看到余灯裸露的漂亮身体开始,欲念便像树木一样悄悄发芽,随着两个人的接触、碰撞,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等到他忍不住吻了余灯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过去不曾了解、也不曾有过的情和欲都在那个时刻猛然爆发。现在的余灯,对于谢倚澜来说如同春药、如同勾魂夺魄的宝物本身,多看一眼,占有的欲望就会无限增加。再触摸一次,就会忍不住把他揉进身体里,任他怎么求饶都不放过。
……可是不行。
不可以。
谢倚澜不断在心中默念静心咒。
他悄悄跟着余灯,即使被发现了也依旧躲着,尽力跟余灯保持着距离。
两个人只在出秘境时离得近了一些。
而余灯这边,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谢倚澜亲完就跑是什么意思,被人刻意避着,连找人算账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