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节
孔四郎如何肯放?拉住张均,一定要尽欢而散。
张均道:“我刚来军中,诸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今日只能暂且到此,实在抱歉。”
虽然说的温和,态度却非常艰决。孔四郎没有办法,只好与众人一起,一直把张均送出村子去。
出了村子,张均上了马,回头看了看村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冬天就要来了,但看村民的样子,如何过得了冬?如果在大军的附近,有百姓冻饿而死,实在说不过去。但是依靠军队接济,实在不是容易事。
姜敏的军队是刚刚扩张起来的,加之刚到石州,一切都要后方补充。要养活这么多百姓,谈何容易?不容易也要做,张均只能叹气。
王宵猎讲兵民是胜利之本。只是这句话,真正理解的了了无几。哪怕是王宵猎,也只能说个大概,并不能详细解说。张均起家是在敌后,又进了军校学习,人又聪明,算是难得的对这句话有深刻理解的人。
兵民是胜利之本,就要求军队对百姓的态度的转变。不再把百姓视为钱粮提供者,兵源补充者,而是认为是自己的战友。既要培训和教育人民,也要解决百姓的生产和生活。实现兵民一体,不可分割。
这个过程,需要的双向奔赴,而不是单方面努力。一方面军队全心全意帮助百姓,另一方面,百姓受到感召并理解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全心全意支持军队。单方面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不对的,先要有军队的行动。
以现在的宋朝来说,当然没有必要这样。但是,帮助解决百姓的生产和生活,却是当然之义。
回到官厅,姜敏奇怪地道:“钤辖回来得好早!怕是喜酒也没有喝两杯。”
张均道:“我到那里只是个意思,心意到了就好了。难道赖在那里,让大家也不能尽情吃喝?”
姜敏听了就笑。
张均在位子上坐下。亲兵倒了茶来,慢慢喝着。
过了一会,张均对姜敏道:“这一次吃席,看了百姓的生活,着实不令人乐观。”
姜敏道:“那是自然。这些百姓多是被金兵驱赶,生活无着的人。纵然到了我们这里,也无非是没有金兵骚扰他们的,难道就能变出吃的来?”
张均道:“不只是吃食不继,他们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我看过了,不要说棉衣,就是少数人有件羊皮,也当宝贝一样。这样怎么行呢?河东的冬天比中原地区寒冷,这样要死好多人的。”
姜敏道:“钤辖过虑了。以前的冬天他们就是这样过的,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张均苦笑着摇头:“都统,以前这样过,你知不知道一年要死多少人?最少两成,都过不了年。现在他们就在军队旁边,怎么还能这样呢?在我们面前冻饿而死,怎么交待?”
姜敏听了一愣:“死这么多人吗?这样可是不行!”
张均道:“缺衣少穿,死的人怎么少了?只是大家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罢了。我问过他们,没有棉衣怎么过冬?都说硬扛罢了。那些扛不过去的人,就当是命蹇。”
姜敏点了点头,低头沉思。过了一会,抬起头来问道:“钤辖以为该当如何?”
张均道:“以前每到过冬的时候,宣抚总要做几件事。一是检查过冬衣物,二是想尽办法提供越冬物资,三是准备薪炭之类。不过即使洛阳冬天也不太冷,大家不注意罢了。现在到了河东,无非还是这几个办法。一是催促后方,尽可能多地提供棉衣棉被。现在军中都是棉花制造这些,除了保证军队的需要外,应该还能够多出来一些。再就是河东路的羊便宜。尽可能多宰些羊,将毛皮熟制了,也可以保暖。当然,最重要的是把人组织起来,让他们盖屋子。再多准备些煤炭之类,让他们能够烤暖。”
姜敏道:“这也不难。钤辖尽管去做,需要军中帮忙只管开口。”
张均叹了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其中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是把人组织起来。八千多人,一盘散沙是一个样子,组织起来又将是另一个样子。不过他们是逃难的百姓,想组织起来何其难也!”
姜敏道:“钤辖意欲如何?”
张均道:“只能够暂时使用军官了。一个军官负责多少人,指挥着做事情。就当他们是厢军吧,暂时先按照军队的办法把人组织起来,先把这个冬天过去了再说。”
姜敏缓缓地道:“使用军官,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张均道:“有什么办法?时间紧,任务重,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姜敏想了想。道:“一共八千多百姓,需要的军官不是个小数目。军队初来,今年冬天也有许多事做。一下子抽这么多人出去,需要仔细斟酌。”
张均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喝茶。
这件事在路上张均已经想清楚了,不这样做,这个冬天会很难熬。逃难的百姓,最难的是组织,一不小心组织机构就会成为黑社会,后患无穷。只有暂时由军官来管,才能避免各种麻烦。而且军官管一段时间选出合适的人,也能形成以后社会管理的骨干。
问询
就在张均为逃难的百姓绞尽脑汁的时候,王宵猎的婚期近了。丘胜准备好了礼物,司令部的几人看过后,他就要上路。半月之内从石州赶到洛阳,不误了婚期。
看着一筐一筐的核桃、红枣之类,姜敏对张均道:“确实,这样的礼物寒酸了些。其他的大帅,必然不肯准备这样的贺礼。成什么体统!”
张均点头:“确实寒酸。不过,宣抚特意吩咐只准备当地特产,不可违了法度。”
姜敏叹了口气。过了一会道:“丘参谋,本地就没有什么值钱的特产?只是这些地里长的玩意?”
丘胜道:“不瞒都统,只有这些了。我想尽了办法,精心挑选,这些都是极好的。”
姜敏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你到了洛阳,一定要告诉迎接的人,是按宣抚司的命令准备的,不是我们不用心。”
丘胜答应。
张均道:“你到河津后,从绛州取道垣曲过黄河,万不可再绕远路。时间不多,不要错过了婚期。”
丘胜称是。道:“我自然明白!若走其他的路,要赶不上了。”
几个人把礼物看完,实在也挑不出其他毛病。只好送丘胜上了船,看着他沿离石水西去,之后沿黄河南行。
这一段黄河湍急,船行很快。到了壶口后,换了船,一直到了河津县。之后转陆路,经绛县到垣曲,之后东行经济源南渡黄河,到了洛阳。
丘胜到洛阳的时候,离王宵猎的婚期只有三天。整个洛阳城都热闹起来,小摊小贩格外多。
虽然进入洛阳不足一年时间,改变却是显而易见的。百姓感念王宵猎的恩德,几乎家家庆祝,祀神祈福。
在客栈歇下来,交了礼单,丘胜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便就被王宵猎的亲兵叫进了宣抚司。
在客厅坐了一会后,丘胜来到官厅。
王宵猎从案后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我们闲聊,到旁边小客厅吧。侍卫,上壶茶来。”
到了小客厅,王宵猎在位上坐下。对丘胜道:“你也坐吧。”
丘胜道:“宣抚面前,如何有我坐的地方?”
王宵猎道:“就是要让你们坐,我才吩咐建了这个小客厅。在这里不必拘束,尽管坐下好了。以往你们来了都是站着说话,我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话不多。想知道的事情,事后才发现你们根本没说。”
丘胜看周围,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