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若从解州走,宣抚还去不去龙门?那里是天下胜景,不走一遭着实可惜了。”
王宵猎道:“洛阳的龙门已经见过了,黄河的龙门还是以后有缘再见吧。河府耽误了些日子,我们路上要走得快一些。最好在秋天之前,回到洛阳。”
汪若海点头:“宣抚说的是。秋风一起,金军不定就要南下。”
王宵猎拿起一边的绿豆汤喝了一口。问道:“听说郑建充的人也来了?说些什么?”
汪若海道:“跟张中孚差不多。不过郑建充跟我们打过一仗,比张中孚的人还要乖巧。听说只要不闹事,对治下百姓好就算是立功了,派来的人还千恩万谢呢。”
王宵猎道:“如此最好。陕西五路,跟我们相接的,就是鄜延路和永兴军路。张中孚和郑建充识趣,就省了我们不少麻烦。拔离速死了,撒离喝也不敢到陕西东部来,如此最好。我们集中兵力于河东路,与金军战上一场。只要拿下了河东路,陕西也是囊中之物了。”
汪若海道:“撒离喝在泾原、熙河路,若我们占领河东,他可就没有退路了啊。”
王宵猎道:“金军可不会认为我们能迅速拿下河东,怎么会放弃陕西呢?不放弃陕西,也只能如此布置了。其实说穿了,金军还是看不起张枢密。留撒离喝不足万人,觉得张枢密奈何不了他而已。”
汪若海道:“宣抚以为,张枢密若倾力进攻,能不能打败撒离喝?”
王宵猎苦笑,摇了摇头道:“最好经富平一战,张枢密的脑子能清楚些,不要再做孤注一掷的事情。如若不然,被金军抓住机会,仅存的三四万军队也要搭进去。撒离喝麾下,除了金军近万人,还有张中彦、慕容洧、李彦琪等降将有兵数万,兵力不比宋军少。说不定金人还打着灭掉张枢密所部,回师东来与我们战一场的计划呢。”
汪若海听了只能摇头。道:“张枢密此人,虽然不懂兵,却好指挥战斗,非朝廷之福。”
王宵猎道:“这就是文人的毛病啊。觉得自己读了几本兵书,就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战争哪里这样打的?所以武将看不起文人,文人又瞧不起武将,相看两厌。”
汪若海道:“宣抚以为,文人为帅,到底可不可行?”
王宵猎道:“有什么不可行的?只要懂得打仗,哪里管他是文人武将!最关键的,是要懂得打仗,而不是让一个不懂战争的人为帅。战争是有规律可循的,文人有不懂战争规律的,武将也有。本朝以武将为帅的战事,难道就打得好看了?是文是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为帅的能力。”
汪若海点头:“原来如此!”
王宵猎道:“世事本来很简单。要任命一个人为帅,看的是他有没有为帅的能力,管他是文人武将干什么?可大多数时候,人们总是不注意最基本的问题,而纠结于细枝末节。基本的问题,虽然基本,却不简单。那些避过基本问题不谈,扯天扯地的,大多是没有能力搞清楚基本问题罢了。”
听了这话,汪若海暗暗点头,低头沉思。
是啊,世界上的事本来很简单,搞得太复杂了,反而把基本的问题忽略掉了。是文是武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有为帅的能力。历史上完颜亮侵宋,作为名将的刘锜节节败退,书生虞允文却力挽狂澜,难道说明了文人比武将厉害?在这个时期,文人张浚在陕西把大好局面葬送,武将韩世忠却在黄天荡堵住兀术,说明武将比文人靠谱?其实什么也没有说明。只是说明完颜亮南侵时,虞允文比刘锜适合为帅。这个时代,韩世忠比张浚适合为帅。
后世的人不去研究战争,不去熟悉战争的规律,而去扯什么文武之争,也是如此。说明的,只是研究者根本不懂战争,又要强行表现得自己很懂战争,如此而已。
你们是标杆
王宵猎新军的训练基地,大部位于伊阳县。军部在伊阙城,中军师在新城镇,前军师在鸣皋,左军师在陆浑。还有两个师则在洛河谷地。右军师在三乡镇,后军师在永宁县。
占领伊阙后,王宵猎本来想把伊阙改为县的,朝廷也已经同意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伊阙又改回了镇。现在是新建军的司令部所在,十分繁忙。
张均属于左军,与董先一起,受命各管一个新兵训练营。
这天下午,张均带了亲兵,在小河边的大柳树下,低着头寻未出洞的蠽蟟螝。
柳树下面这种东西极多,不用半个时辰,就寻了小半盆。亲兵端着,道:“统制,差不多够了。”
张均道:“这么一点,够谁吃?今天晚上,我要邀彭副统制、高都监饮酒,当然多一些。”
亲兵道:“这东西一身硬壳,又没有多少肉,统制为何喜欢吃呢?”
张均直起身子道:“我比你还小的时候,进了宣抚军中。那时候军队在开封府,粮草不济,日子过得苦。当时正值夏天,宣抚便带着我们寻此物下肚。好歹是肉啊!从那之后,这便成为了宣抚军中的一个传统,带兵的人没有不喜欢的。你吃两次,也会知道此中的妙处。”
亲兵叫修二郎,只有十六岁,还带着稚气。噘嘴摇摇头,满脸不信。
又寻一会,把盆装满了,张均才带着亲兵回了军营。
刚一进军营,恰好碰到教头曹营。对张均道:“统制,你带回来的那个胡六郎,实在是教不得!在其他军营,早就赶出去了,如何留得他!”
张均道:“我与别人不同,偏偏就要把这个人教好。怎么,他又犯了什么事?”
曹营道:“今天教他弓箭,他学不会,一时间发作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偏偏他的队里,哪个也打不过他!最后只好一起上,把他拿了。这厮脑子犟,你说什么,他偏偏要反着干!军中又不许打人,有什么办法?”
张均道:“不必着恼,教他的人我这里已经有了。以后你们不必为他烦恼。”
曹营叹口气,摇头头走了。
修二郎道:“统制,胡六郎就不是个当兵的料子,你为何不赶他走?”
张均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道:“或许,是因为我也有过近似流浪的日子,不想他就此蹉跎一生。”
进了军营,到自己的帅帐,见彭玘正在那里与一个都教头谈话。等他们讲完了,张均道:“哥哥,今天我去寻了些好物。晚上高都监来,一起去饮酒,为他接风。”
彭玘道:“现在军中繁忙,我们一起出去饮酒,就怕营中出什么事情。”
张均笑道:“能出什么事情?下面的人知道我们在哪里,有事叫我们就好了。”
彭玘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张均的聪明,就显示在这些地方。他非常知道分寸,知道在军中哪些事情能干,哪些事情不能干。知道什么时候紧急,必须要认真应对。知道什么时候轻松,可以放纵一下。
各个团,张均活得最潇洒,但从没有出过差错。甚至上面的都统制贾何,都对他赞赏有加。
最初的时候,彭玘还看不惯张均。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渐渐知道,只要按张均的节奏,必然不会出事。也就习惯了听从张均的安排,该放纵放纵,该紧张紧张。
高信是原第一军中军第二团的都监。最近才调过来。今日到军营,张均和彭玘为他接风。
第二军正在组建,从军到师到团,军官都不完整,慢慢地在补充。最近王宵猎去了河东,中高级军官其他人做不了主,补充速度又慢下了下来。
看看时候不早,张均对彭玘道:“今晚去陆员外的店里如何?他家里的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