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襄阳,我们有了自己的地盘,我想了很多。特别是官员,想来想去,发现世上的人适合当官的并不多,在人群中的比例很小。如果用不合适的人当官,官府就必然会牺牲一些原则,不然无法持续。在有的人眼里,官谁不会做?只要大权给我,什么官也能做得似模似样。其实完全不是这样。随便用人当官,就必然放松对官员的要求。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占了一块地盘,有了自己的军队,就应该做些不一样的事情。别人觉得难的事情,我们要做。别人觉得无所谓的事情,我们不能轻视。简单一句话,做前人没有过做的,真正利国利民的好事。”
汪若海道:“似节帅这般,真正为国家为百姓考虑的官,我再没见过另一个。大多数人,嘴巴上说一说是可以的,让他真正去做可就难了。”
陈与义道:“说的是。很多事情节帅考虑得周全,非我们所能。”
王宵猎笑着摇了摇头:“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但天天有人在耳边说就不是好事了。只要大家能够用心做事,就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说回到官员。既然不是谁做官都行,怎么选拔就是个大问题。在朝廷的眼里,我们到是一方藩镇,都有疑虑。在襄阳几年了,极少有正科进士到我们这里来,以前的官员也是如此。在他们看来,到我们这里,远不如到行在去在朝为官。所以我们的官员,要靠自己选拔。本来人才基础就差,选拔的人多了,也不能太严。如此我们任命的官员,必然有许多不合格的。我的看法,这些官员不能一时做了官,就一辈子做官。不合适的,要及时清退出去。快进快出,才能从整体上保证官员的质量。但是,不让人家做官,也不能从此甩手不问了。更甚且安个罪名,进行惩罚,那谁还敢到襄阳来做官呢?所以,官员必须有合适的退出途径。比如不适合做官了,或者自己提出来,或者官府提出来,让他换一个工作去做。适合自己,也能够养家糊口。”
汪若海道:“范文正公曾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当官的人,必定是识字的。即使不做官,也饿不着他们。或者到乡下买上几百亩田地,依然小康。”
王宵猎道:“读书人做不了官,要么行医,要么算命。依我看,这些人的医术大多不敢恭维,为百姓生命考虑,还是算了吧。算命的更不要说,本来就不是正经活路。至于到乡下买地做地主,跟我们的政策不合。我们的政策,大的方向,是保证以自耕农为主,雇佣客户为辅。买地容易,但让读书人去耕田种地,就不容易了。所以还是我们想办法,给他们一条生路。”
陈求道道:“依节帅所见,应该怎么做?”
王宵猎道:“两条路。一条是做吏员,另一个是去工商行业里做事。只是在世人眼里,吏员的地位实在太低,只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做。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把他们分到工商行业里。”
汪若海道:“节帅的意思,是像供销社、商场等地方,也用官员?”
王宵猎点头:“这里面的工作,实际许多地方跟吏员相似。但他们赚的钱多,给个官位其实也没有什么。以后不合适的官员,先进学校,学习专业的技能,而后到工商行业去。我们有许多行业,总有一个是合适的。如果这么多行业都不行,就不必多说,只能回家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感慨地道:“管理官员很难啊。管得严了,官员不满意,觉得自己做事处处被掣肘。管得松了,百姓不满意。要松紧适度,何其难也!更重要的是,官员不是那么好做的。官员好做,是官府把要求放松,牺牲一部分百姓利益,让官员好做而已。经过这几年施政,我发现,真正能够适合要求的官员很少。有的官员听话,但工作处理不好。有的官员有能力,但总是不听话。又有能力又听话,能够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还不惹麻烦的,是少之又少。”
“适合当官的人少,怎么办?官员待遇低了,让不想做官的人不做,官位留给想做官的人?这种办法行不通的。官员大权在手,待遇低怎么行?他们会自己拿的。一旦贪污盛行,官府可就不好管了。惩治贪污,说起来容易,官员待遇提不上去是办不到的。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不是贪官贪了多少钱,而是他们占住了位子,真正的人才被排挤,最后无人可用。所以呢,官员的待遇一定要高,管理一定要严。要让遵纪守法的官员扬眉吐气,贪赃枉法的官员胆战心惊。一旦反过来,贪赃枉法的官员吃香喝辣,而且不受惩罚。遵纪守法的官员吃糠咽菜,怎么能指望天下大治呢?”
汪若海道:“节帅说的极是。与前朝相比,我大宋对官员算是不错了。”
王宵猎摇了摇头:“还是远远不够的。中高级官员的待遇是好,但是下层官员过得就苦了。更不要说公吏差役,许多没有薪俸,怎么能指望他们为朝廷效力呢?要选优秀的人才做官吏,又不想发钱给他们是不行的。所以第一条,官府首先要保证有足够的钱,把薪俸发下去。第二条,要切实地把百姓的意见收集起来,开成对官员的有效监督。”
陈求道和汪若海一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饮了一杯酒。王宵猎苦笑着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从自己做起,严守本分。但要想真正选拔出人才,补足所缺的官员,没有五年以上是不行的。而且严守本分,我能不能坚持一辈子呢?就是能坚持一辈子,等我去了,后继的官员行不行?只有天知道。官场就是这么回事情。上面做好了,下面的人自然就安分守己。上面的人做不好,再是严刑峻法,也没用的。从自己做起,何其难也!”
汪若海道:“世上的很多事,说起来大家都懂,但让自己做,许多人就难做到了。”
陈求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怎么做是好,这个度也难拿捏。”
王宵猎道:“正是如此。但正因为难,我们才要去做。不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做什么呢?只是浑浑噩噩,图一时快乐吗?有了这个机会,总要做些大事。”
均州乱起
王宵猎进了自己官厅,见案上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封公文。拿起来看了看,不由皱起眉头。拿着公文到了旁边的参谋厅,汪若海等人急忙行礼。
扬了扬手中的公文,王宵猎道:“王彦怎么回事?让李忠围了均州!”
汪若海道:“李忠本来在梁州、洋州一带,有兵二十万。近来由于金军南下,朝廷大军进驻,他在洋州待不住,沿汉水东来。因为攻不破金州,军中乏粮,带着大军围了均州。”
王宵猎道:“李忠说是有二十万,实际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我们占据十州,养十万兵还是不容易。实话说,你们估计他有多少军队?”
汪若海道:“这些盗贼习惯裹挟百姓,军队人数实在难以测算。依我们估计,真正的敢战之兵,李忠最多只有七八千人。加上裹挟的百姓,应有三到五万人之众。”
王宵猎道:“算得准吗?”
汪若海道:“应该相差不大。金州王彦的军队不足三千人,让李忠无机可乘,只能到均州来。以金州民间的存粮,不足十日,李忠就不得不走,人数必然不少。”
王宵猎叹了口气:“王彦到金均房只比我晚几个月,几年时间了,还只是三千兵马。唉,怎么说他呢。李忠只不过是一方草寇,就这么狼狈!”
汪若海道:“天下藩镇不少,可如节帅一般的再没有一个了。说实话,王彦三千能战之兵,已经是其中强者了。养兵费钱,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站在桌边静静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如果李忠攻破了均州,下一步会去哪里呢?均州地瘠人贫,可养不了他的几万人。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