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灞桥是樊川县附下灞河上的一座桥,唐朝开始这里设有驿馆。十里送行,唐朝时的人送别友人东去,就是送到这里,留下了无数的诗篇。今天的灞桥格外热闹。百姓已经把桥上的雪扫得干净,桥旁设有香案,路边摆着酒肉。府城里有地位的人,聚在桥头,翘首等待大军到来。
当魏阳大军出现在视野里,等在桥头的百姓一阵欢呼。
魏阳停住脚,看着迎接的人群,一时间心情激荡。军人打仗,除了沙场上的昂扬激情,谁不盼望百姓们的欢迎呢?参军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如此欢迎的场景。
过了桥,喝了父老端上来的酒。魏阳回头眺望,就见到处一片白茫茫。惟有从灞桥到京光府城的十里长路,已经被百姓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魏阳带着自己的三千大军,踏进了京兆府城。
虢州,士卒们忙忙碌碌,在准备新年。虽然家人不能团聚,年还是要过得热热闹闹。
官厅里,王宵猎和李彦仙坐在桌旁,听汪若海念着魏阳的公文。
汪若海念完,李彦仙道:“进攻京兆府如此顺利,简直如做梦一般!兀术被挡在渑池,凤翔的讹里朵可没有人挡,如何也不回援京兆?”
汪若海道:“讹里朵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攻陇州,一路攻凤州,收兵不容易。再者他的前方有张枢密大军,若漏出了破绽,如何得了!”
王宵猎道:“金军本来的布置就是兀术守关中,讹里朵和完颜活女进攻。哪里能够想到,兀术会如此不中用!攻虢州不下,反而把京兆府丢了!依我来看,此战之后兀术只怕要受罚。”
说完,王宵猎连连摇头。前世记得兀术实在是大名鼎鼎,谁知真打起来如此不中用。在自己大军面前轻易调动主力,留下了无数破绽。
实际上金军将领中,兀术的战绩是比较糟糕的。对宋作战,搜山检海闹出巨大动静,最后却劳而无功。历史上后来进攻川蜀,又多次战败。到了岳飞反攻,一败于刘錡,再败于岳飞。只是兀术是金太祖完颜打骨打的儿子,出身高贵,政治上比较精明,最后成了金朝政争的胜者。
李彦仙道:“似兀术这样打仗,只要我们的兵力多上几万,就可以把他和讹里朵、完颜活女分别包围,围而歼之!唉,一直说金兵难打,其实又哪里难打了?”
王宵猎道:“经略,你这样说,就是小瞧了金军。要多少兵力围而歼之?现在的我军,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就不敢说能把金军围住聚歼。陕西地区有十万金军,纵然是分割包围,估计也要二十万以上的军队才敢说必胜。这还是依托地理,据险而守。如果让金军合兵一处,二十万大军也不够。”
汪若海点头:“镇抚说的极是。金军战略虽有问题,战阵之上可不含糊。不只是本朝,就是辽国当年也吃了大苦头,十几年时间就身死国灭!”
李彦仙皱眉道:“金军真有这么难打?”
“难打!非常难打!”王宵猎叹了口气。“金军作战特别勇猛,执行命令非常坚决,难能可贵的是这种情况下,他们前线将领作战又非常灵活,一点不死板。这样的军队,是非常难打的对手!当然,这是金军生长的环境、作战的经历、还有他们战果的刺激,许多因素一起造成的。对金军来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不容易。”
说到这里,王宵猎坐,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又道:“一定要充分认识到金军的战斗力,切不可一时头脑发热,把军队压上去与金军会战。被金军抓住了时机,一战胜利,全歼了我军主力,后边就非常困难了。金军这样的战斗力,并不是练不出来。但要想练出这样的兵,不能跟金军一样,而要有自己操之可行的办法。简单说,只练兵是不行的,还要有政治配合,是一个系统的工程。”
李彦仙点了点头,对王宵猎的话似懂非懂。
王宵猎的话不是空想出来,而是根据后世的经验说的。
此时的金军,跟二战时的德军和日军类似。军队训练精良,战斗意志坚决,组织非常有力,战斗力特别强。哪怕他们战败了,还有许多粉丝。有人就特别迷恋他们这种风格,跟着了魔一样。
面对这样的敌人,美国靠国力,苏联靠军力,中国则练出了另一种风格的军队。这种风格的军队才是适合中国的军队。人要打狗,不必让自己变得跟狗一样,做好人的样子,结果就是必胜的。
河东义军
垣曲位于黄河边上,对面即是渑池县。这里黄河水流平缓,又当南北大道,是重要渡口。附近中条山是中国古代重要的铜矿,历代在这里设有钱监。熙宁八年,设垣曲钱监,哲宗即位后废。钱监虽然废了,铜还在,小小垣曲县格外繁荣。
此时县城周围,各处山谷里驻扎着大量军队。各部旗号各异,最多的是太行忠义社。
县衙里,几个首领围在官厅,听站在中间的薛成念虢州新到的公文。
听魏阳带军队占了京兆府,一众义军首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京兆府是什么地方?那里是关中的中心,占了那里,此次宋军的胜利意义就大了。
放下公文,薛成道:“诸位听到了。西线大胜,魏统制带大军入京兆府。这一胜,不但是陕西的金军睡不着觉,就连黄龙府的金国皇帝只怕也要睡不着觉了。西线胜利了,现在轮到我们东线了。兀术破了延禧镇,兵临渑池城下。招诸位来,就是商议怎么帮着邵云守城。渑池多守一天,西线的魏统制就可以在关中多留一天。八百里秦川,自古富庶,多留一天,就有许多的好处。”
李宋臣道:“兀术此次攻渑池,并没有带仆从军队,只有自己本部不足两万人。邵云在陕州有兵一万余人,加上统制三千人,再加上我们义军数万人,可以几个打一个,何必怕金军!”
众义军首领纷纷称是,摩拳擦掌。
薛成笑道:“此次出兵前,镇抚特意吩咐我,尽量避免与金军正面交锋,而要攻击其粮道,以及离开大军的小股部队。我们兵力虽然占优,这个原则不能够变。”
听了这话许多义军首领不满,在下鼓噪。西边只有三千军队,占了京兆府,立下天大功劳。自己这里数万大军,也要打一场大胜仗才好。
薛成面带笑容,静静地听大家说着意见。只是口风很严,坚决不松口。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起来,高声道:“众位首领,此次我们是配合薛统制作战,一切听薛统制的命令即可!义军各守山寨,散漫惯了的,好不容易能与朝廷大军一起作战,切不可由着自己!”
薛成眼睛一亮。说话的是太行忠义社的首领之一梁兴。他本是泽州人,出身农家,金军占领河东后起兵抗金。因为头脑清楚,作事有礼有节,很快成为太行义军的首领。
见众人不再说话。薛成道:“镇抚托我给众位带句话。现在金军正盛,本朝连番失败,是敌强我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本朝应该谨守地方,适时反击,消耗金军的兵力。在这个时期,切忌头脑发热,一心想着要立大功,与金军决战。否则被金军抓住了机会,消灭我方有机力量——”
“既然如此,西线魏统制为何进入京兆府?”一个首领胡清问道。
薛成道:“因为除了谨守地方,还有一条适时反击。什么情况是适时呢?便如此次西线入关中。兀术被挡在渑池以东,讹里朵在凤翔府一带与张枢密大军交战,完颜活女远在原州,关中空虚。富平一败之后,士气低迷,极需一场大胜振奋军民士气。所以镇抚才决定出击金军的虚弱之处。”
一众首领听了,不由点头。这些人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