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从前赚钱,不知道知州会怎样。”
“能怎样?”张均笑道。“既是每月拿钱,这便不是自家生意,如何能尽心?只要不亏钱,谁又能奈何得了主管?要我说,发的钱多,做这主管可比自己做生意好得太多了。”
余欢听了点头:“说的不错。知州想的有些差了。若要多收钱,只要加税就好,何必把酒楼收到官府手里?不是自家的生意,哪个会尽心尽力?”
牛皋听了,不由连连摇头:“你们如何这样想?不是自家生意,便就不会好好做了?只要官府出的钱良心,依然会好好做的。”
听了这话,张均不由就笑:“自家的事情,自己尽心。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不是自家生意,赚得多了归官府,自然另一个样子。天理如此,此事有什么好争论的!”
解立农道:“我觉得,小舍人许多事情想得很好,只是做起来太难。便如我们,俸禄优厚,却不许家里做生意。现在军中处处缺钱,不是自讨苦吃。”
张均道:“其实何止是做起来难。在我看来,小舍人的事情,大多就做不成。官员手中有权,却不能用权换来钱财,这官当来何用?现在初起,我们自然都听小舍人的话。日子长了,这规矩怎么可能一直下去?必然就有人借权发财。小舍人就是全身都是眼睛,也看不过来。”
几人一头,都不说话。
张均道:“现在小舍人做的许多事情,在我看来,都是想的太好,但也只是想想。想来是因为小舍人年轻,未经世事艰难,太过草率了。”
一直不说话的邵凌摇头:“我觉得未必。你看这几次,小舍人与我们谈话,都是语重心长。看他的样子,何尝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艰难。”
“知道又怎样?”张均面带微笑,连连摇头,样子极是自信。“小舍人现在做的事,都是想起来极好,却无法做成的。偏偏他自己信,谁有办法?就说不许官员家里做生意,先把自己家的地卖了,又不许雇佣奴仆,我们只能照做。但这种事情,怎么能长久下去?”
邵凌道:“为什么不能长久?”
张均道:“现在只是一州,手下没有几个官员,小舍人看得过来。如果地方大了,官员多了,哪里还能盯得那么紧?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这些规矩慢慢也就破了。”
几个人听了,不由点头。王宵猎为什么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张均又说不行,大家想不明白。不过张均是个聪明人,自从入军,就没有他学不会的。他说的应该不会错。而且张均深得王宵猎信任,几个月的时间,一仗未打,仅靠着学得好,地位就跟大家差不多了。
酒过三巡,邵凌道:“此次演练,小舍人让我们各自列计划,先讨论过了。报上去之后,再由他来决定。我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计划好讨论的?行军打仗,难道还有许多办法?”
解立农道:“如何出兵,怎么行军,总是还有许多规矩的。林教头教了我们几个月,小舍人可能是要考一考我们。不必多管,我们把自己的写法交上去就好。”
张均听了,摇了摇头。看大家看着自己,才道:“你们想的多了,或者说,想的少了。”
“你什么意思?”几个人不由一起看着张均。
张均道:“说你们想的多了,是觉得小舍人要考你们。小舍人自己学的都吃力,怎么会考你们?想的少了,是没有明白小舍人的真正意思。”
余欢道:“我们不懂,难道你就懂?”
张均看着余欢,微笑不语。
邵凌道:“我们自己兄弟,有话你就说出来。我们有话说的不对,你也包涵。”
张均点了点头:“说的对,我们自己兄弟,不必计较什么。此次演练,小舍人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检验一番,几个月来学的东西有没有用。再一个,林教头教的终是纸上谈兵,实际中到底如何,还是要实际检验了才知道。怎么检验,可能小舍人也没有主意。”
曹智严道:“小舍人如何会没有主意?依我说,你小看小舍人了!”
张均听了连连摇头:“不是我小看小舍人,而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我不知道,小舍人能想的清楚,只怕——”
说到这里,张均引了一杯酒,闭口不说。
几个人明白,只是不好说出来。在这些日子里,学的最好的就是张均,包括王宵猎也比不上。既然张均不知道,王宵猎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见众人不语,张均才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让你们想个计划,仔细讨论,便就是要用众人的力量,尽量把事情做好。明白了吧?此事做好了,自然得小舍人重视。”
几个人点了点头,回味张均说的话。看来这次演练,还挺不寻常呢。
集体领导
州衙里,王宵猎坐在中间,两边坐着军中的几位统领。
把几人交上的来的计划放在桌上,王宵猎道:“你们各自交上来的我都看了。我的看法,张均和牛皋写的最好。不过,牛皋写的里面别字太多,猜的头大!”
牛皋不安地起身,叉手道:“末将自小家贫,没念过书,知州见谅!”
王宵猎挥手,让牛皋坐下。道:“我知道。不过你自己也要心中有数。识字不多,就要更加下苦功才是。不管是做官还是带兵,都必须识字,此事没得商量。”
牛皋称是。重要坐了下来。
王宵猎道:“张均所写,强在从出发、行军,到扎营、侦察,分门别类,都很清楚。牛皋所写虽不完善,但对军队干什么,这一主旨抓得准。对于扎营之后,如何侦察,如何准备作战,有自己心得。其余几位不能说不好,只是太过平庸。就是由林教头教了后,按照教头所教的,完成这一任务而已。”
邵凌道:“末将头脑不聪明,愧对小舍人。”
王宵猎笑道:“什么头脑不聪明!人各有所长,自然也就各有所短。这一方面差一点,另一方面可能就强一点,都是常事。我们在一起是个集体。知道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的短处,才难够集合众人的智慧,把事情做好。现在是演练,你们可能还有争强的心思。以后熟悉了,特别到战时,能够密切配合,发挥各自的长处,会有想象不到的大用处。”
解立农道:“我听人说,金人作战,都是战前集合将领一起议事。商量得明白,各有分工,作战才勇猛无敌,不致混乱。小舍人所说,莫不就是金人的办法?”
听了这话,王宵猎摇头:“什么金人的办法?世上做任何事,都是如此。凡有大事,必须先充分议论,听取众人的意见,形成集体的意见。每个人都明白将要做的是怎样的一件事,自己负责的是什么。朝廷中重大政事,不就是如此?只是军中以军机至重为由,不让手下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理了理思绪,道:“金人起于山水之间,以渔猎为生。灭辽之前,没有国家,没有官员,而且人口较少,几乎与野人无异。说实话,倒退回去两千年,我们汉人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大宋的军队打不过金人,原因很多,但不能乱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去改。但是改什么,怎么改,心里一定要有主意。不能够看着金人怎么样,自己就要怎么样。现在的生女真,许多还茹毛饮血呢,要不要去学?那不是倒退吗!自己心中明白,最为重要!”
几个人怔怔看着王宵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确实,金人起自山水之间,生产生活方式都非常原始。但在战场上,金人悍不畏死,所向无敌。不只是宋军打不过金人,辽军同样打不过。或者,单从战场表现来说,最开始的金军可能是这几百年最厉害的军队。就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