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1
有人约我到天台见面。
等我到天台时，呼啸冷风吹起我的额发，鸟雀扑棱棱低飞，混着泥土的青草味暗无声息地爬上我的鼻尖。
要下雨了。
“曲攸。”他喊了我的名字。
冷风掀起他眉前过长的碎发，露出那双常年显阴郁的眼，苍白的脸面像一枝枯败的白玫瑰黯淡无光。
“找我什么事。”我走到他身边，接过他递给我的一根烟。
他低下眉眼，认真的扣响火机，一簇簇火焰猛然升起，绚丽的焰火匀红了他的两颊。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他夹在指尖的烟点上了火，那根卷着火焰的烟头朝我靠近。
交头一霎那，我的烟头点燃了星星火光。
“我梦见楚朝汶了。”他抬起脸，阴郁的眼闪过一丝暗沉，“他跟我说，他好恨我们，以及———”他站起身，那张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脸面对着我，扬起一抹浅笑，“他好想你。”
我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一团朦胧烟雾，如薄纱的烟雾随即模糊了我的视野。
“所以呢？”我没什么兴趣再听他讲下去。
22
当年玩楚朝汶的人其实不止我们三个，还有裴止言。
裴止言是半路加进来的，不过他的加入纯属是一个意外。
他是被江一舟骗过去的，江一舟跟他讲，曲攸也在，而且曲攸想和你一起玩游戏。
裴止言听后便傻乎乎的加入了这场混乱肮脏的性/爱中。
情/欲过后，他摘掉眼罩看清了这场所谓的游戏，他便毅然选择了退出。
后来楚朝汶的死点燃了爆发的导火线。
裴止言与我们三个人形同陌路，曾经四个人的友谊分裂成三个人。
他在和我们决裂的那一天，那双清澈无比的眼含着沉痛，他指着我，然后又指着黎明然和江一舟，说：“你们真的好脏。”
23
裴止言是天真懵懂，不食人间火的少爷，他嫌我们脏是理所当然的。
24
我和裴止言的交谈再次不欢而散。
我说完那句话后，掐灭了烟头的火星，随后丢落一地。
裴止言没什么表情，他那双阴郁的眼如寂静的死水般掀不起一点波澜。
25
在经过拐角时，我碰到了转校生沈一奉。
他抱着双膝坐在一阶楼梯上，墨色的发湿漉漉的粘在红肿的脸颊两侧，鼻子红通通，脸面的泪痕还未干透。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对我抿唇微笑。
漂亮的眉目似缀着万千娇花令人心生怜爱。
我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抬脚向前走。
这时，沈一奉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他叫住我，“曲攸。”
沈一奉冰凉的手不知何时爬上了我的手腕，他往我手心里塞了东西。
我垂下眼，看到手心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眉眼温柔，两颊匀着甜甜的酒窝。
是楚朝汶。
“为什么你们这些少爷玩死人之后还可以继续逍遥自在，为所欲为？”沈一奉问我。
26
沈一奉的话我记了很久，久到我想找人宣泄。
就比如现在，我抽着烟，享受那虚无缥缈之感，一大团又一大团雾气喷薄而出，迷离了面前那张斯文败类的脸庞。
黎明然凑近我，舔了舔我夹在手指间的烟尾，那根红艳的舌头卷起烟纸，他笑弯了眉眼，“曲攸，你该不会在良心不安吧。”
他温热的双手圈着我的腰侧，却像被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紧紧地缠绕。
黎明然垂下眼，黑而粗的眼睫遮盖住了他的神色，“我们没做错什么，是他不经玩。”
“而且———”黎明然未说出口的话语被打断。
江一舟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他扬起下巴，俊朗的脸面满是笑容，唇腔里的两颗虎牙露出，“是他不自量力的想要贪图更多。”
江一舟说完，想抬手摸我的脸，但在他看到我冷漠疏离的眼神后，他尴尬的放下手，然后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我看着江一舟，突然发觉他好像一条大型犬。
不过，是一条大型恶犬。
27
晚上的风很凉，白天想下得雨没有下成。
空气依然还飘着淡淡的青草混着泥土的清新香。
其实我不太想回家，但扛不住父亲坚决的命令。
我特地掐好时间，等一轮轮酒局过后，我才出现在主宅。
在我刚踏进住宅时，我就听到有人叫我，“攸攸！”
我还没看清来人的面目，便被热情的抱住。
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落到我脸上。
“嫂子”我不耐的皱起眉，伸手想要推开赵殊越。
赵殊越却禁锢我的双手，他越亲越上瘾，全然不顾还站在一旁的曲雪瑾。
“嫂子在国外这么久还没有治好疯病吗。”我放弃了挣扎，抬眼冷冷的看着赵殊越。
赵殊越勾人的狐狸眼含着伤心，他想说些什么辩解。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冷笑一声，对他说，“嫂子别缠着我了，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这句话我说了无数遍，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赵殊越听后，狐狸眼泛起水雾，他放开了我的手，小声说：“攸攸”
我懒得再看他那一脸泪水涟涟的模样，他惯会做出这般模样，可惜却让我生不起一点怜惜。
28
曲雪瑾站在我们一旁，他一脸平静安宁，好像与我纠缠不清的赵殊越不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在我经过他身边时，曲雪瑾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疑惑的看向他，曲雪瑾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对我说，“父亲最近在找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我耸耸肩表示知道了。
父亲早年风流多情，包养的女人数不胜数，有私生子自然不是什么奇怪事。
不过比起私生子的事，还有更让我烦心的。
第二天，曲雪瑾告诉我赵殊越割腕自杀了，人正躺在icu里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