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证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围坐在一团的人边笑边殷殷切切地盯着宋槐玉,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宋槐玉笔下不停,好像没听到般,自顾自地将课上所学内容和自身感悟结合,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这些话自三天前他入学府便层出不穷,刚听到心中还尚起波澜,如今便只当耳旁风,有与这些人争执的时间,还不如用来修行。
不过没想到,这次的几人不满于独角戏,宋槐玉越不搭理他们,他们越是起劲,你推我搡间来到了宋槐玉的面前。
其中一个竟伸手摸上了宋槐玉的脸颊,“你的脸看起来好滑……”
“你做什么!”
宋槐玉厉声喝止,表情变得很难看,迅速往后退开拍掉了那名叫李延的同窗贼手,虽然免于被轻薄,但他退的太过急促,撞翻了桌椅连带墨水也打翻了,方才写至一半的课业全都是墨迹,已混成一片不能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从来到学府,他便不停告诫自己,千方百计才进得青云,万事都要谨慎小心。他不比别的同窗,家中无长辈依仗,宋家的名头都是骗不入流之辈,但凡知晓他身世的世家子弟,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来到青云便不绝于耳的非议也证明了这一点,他能忍则忍,但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他如何能安心修行?
宋槐玉大脑不停运转,眼前这三位李延、张珩、刘潜问的家族势力都不低,其中李延家世与宋家旗鼓相当,他根本得罪不起,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今日若退让,之后只能一退再退,最后任人拿捏,从小到大在怜月楼吃的苦头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对面的人却开始发难了,“你敢打李兄?瞧!都把李兄手背打红了,我定要将此事上报夫子,待夫子决断!不过……”他话音一转,“你若愿意给我三人道歉,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把脸主动伸给李兄摸摸?他若原谅你,我二人倒也好说。”说完又是一阵嬉笑。
出头的是刘潜问,他头戴金冠,腰系玉佩,手拿折扇,平日欺善怕恶欺软怕硬,最为油滑。
宋槐玉捏紧了拳头,被欺辱者给欺辱者道歉,这是什么道理!他看也不看刘潜问,直直盯着李延,“我把脸给你摸,你就原谅我?”
他的声音十分动听,若珠玉落地,又似清泉石流,加上那么一张脸凑到面前冲击力实在太大,李延当即脸色爆红,脑袋一片空白,说话都结结巴巴:“原…原谅……”
不远处,一直打量这出戏码的薛宴对身旁人戏谑道:“玄安,你说他真会给那厮摸脸吗?”
他身侧的男人穿着月白长袍,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入怀,丰神隽上,眉目冷冽,样貌极为出众。
“不会。”
谢玄安冷淡道。
“为何不会?他可得罪不起李延,不就摸个脸,又不是姑娘家有什么关系?”还没等谢玄安回答,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别的男子确实无所谓,宋槐玉被摸嘛,是挺吃亏的。”
他盯着宋槐玉的脸,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同样是附庸风雅的做派,却跟刘潜问截然不同,显现出跌宕风流的卓然姿态。
“跟上。”
谢玄安丢下一句便抬脚往热闹中心走去,薛宴虽摸不着头脑却下意识地跟在了对方身侧。
周围的变化宋槐玉全然不知,他望着李延通红的脸色愈发作呕,眼神之中的厌恶显露无疑,“呸!”他将口水吐到了李延脸上,指着对方的鼻子道:“你、还有你,和你,今天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但从此刻起,你们三个杂碎都离我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延神色一变抹了把脸,他刚打算发怒却被刘潜问和张珩抢占了先机,“小婊子,给你脸了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这歉不道也得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搡起宋槐玉,“刘兄,咱俩一起给他点颜色瞧瞧!”
幽兰色的光华顿生,二人竟是要在学宫内动用灵力对宋槐玉动手!
“宋槐玉,夫子找你。”
冷冷淡淡话音响起,宋槐玉甚至没瞧见对方如何出手,便化解了两个杂碎的出招,将人击退至数米外。
学院内拜高踩低的事情不少,只见在他面前盛气凌人的李延顿时抱拳弯腰道:“谢同学,请问有何指教?”
宋槐玉移过目光,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谢玄安。
他还未进青云学府之前便已经听说这人,太虚宗谢家唯一嫡子,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天才,金玉法宝里长大的天之骄子。盛传此人容貌出众,引得无数女修倾倒,但为人冷漠,身边亲近之人唯有东华宗宗主之子薛宴,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常年孟不离焦。
而自他入学起,虽与这二人在一个班里却毫无交集,甚至连只言片语的交谈都无,他想要亲近却苦于没有机会。
不论此时谢玄安出于何种目的出手相助,他都要牢牢抓住此次良机!
他一时情绪有些激动,眼神带上热切,被三步之外的薛宴捕捉到,唇畔的笑意越发扩大,桃花眼上扬,折扇摆动间,难掩风流。
“玄安,我看这位宋同学盯着你的眼神,可像是要将你吃了,怎的还恩将仇报呢?”
薛宴摇着扇子打趣道。
谢玄安置若罔闻,只是对不远处再不敢近身的两位同窗说道:“方才之事我只当没有见到,但若有下次,你二人便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他说完后,又对李延说道:“你亦是如此,若再让我发现欺辱同窗,你父亲会亲自来领你回家。”
他的声音不大,但无人敢忽视,三人连声称是,忙不迭地走了。
偌大的学宫内只剩宋、谢、薛三人,宋槐玉被薛宴臊了面皮不太想跟这人接触,这会儿只当做没有看见薛宴,低声跟谢玄安道谢:“谢同学,多谢你出手相助。如若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骗人的,如果没有谢玄安,他打算晚上去找宋凛,宋家嫡长子还是好用的。
不过谢玄安帮他了,倒是免了他低三下四地求人,要不是为了进青云学府,他是半分都不想跟宋凛扯上关系的。
谢玄安看着宋槐玉真诚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回你院内吧。”
他衣袖轻抬,学宫内乱倒四散的桌椅摆设眨眼间恢复原状,只是宋槐玉被墨汁污损的课业没法复原了。
宋槐玉不想放过与之结识的机会,闻言便道:“今日你帮了我大忙,我断不能毫无表示,玄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后日休沐,我请你在千味楼喝酒如何?”
不待谢玄安拒绝,他扬起灿烂的笑,“就这么说定啦,后日酉时我在千味楼等你!”
谢玄安一句不必哽在喉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花儿似的飘走了,他清了清嗓子,对一脸促狭的薛宴说道:“走吧。”
薛宴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他,“玄安?可以这样叫你吗?喝酒?你几时与人这么亲近了?”他哼笑着,懒洋洋地迈步道:“春日到咯!”
谢玄安从后锤了他一下,“别胡说,我不过是见人可怜,这三日的胡言秽语你听着不烦吗?”
薛宴佯装疼痛,怪声乱叫,见谢玄安脸色实在难看方才收敛,“是是是,你就爱当好人,世人只知道你冷漠无情,却不知你面冷心热,喜欢做好事不留名,这才没有善名远扬。”
他勾着谢玄安的肩,挤眉弄眼,“上次搭救的女子可还在打听你呢,你说要不我报上你的大名?”
谢玄安表情未变,直接一个肘击,薛宴抱着心口痛呼一声,“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