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出狱了
当秦文得知峰哥已经出狱两个月时，怒气冲冲地回家质问李炳。
他说，“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峰哥出来了？”
李炳面色不悦。上午11点半，他刚刚起床，正在穿昨晚脱在地上的衬衣。秦文是把班上到一半回来的，往常这个时间，他的双性老婆应该在宠物店里吃二十块钱一碗的盒饭。
唐启峰因砍杀北城大佬高临而被捕后，判了七年。消息一出，下面的人马作鸟兽散。李炳和秦文算是忠心耿耿的两个，发誓要等峰哥出来。唐启峰很是欣慰，入狱前特地捎了话出来，让他的双性小跟班嫁给副手李炳，两人也算有个照应。
秦文是个孤儿，比李炳小三岁，从十几岁起开始混街头。虽然性格有几分棱角，但到底是个瘦弱双性，脑筋也不算圆滑，要不是峰哥罩着，早不知被玩死在哪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文对峰哥一片痴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秦文的外表实在普通，峰哥根本看不上他。好在双性有自知之明，安安静静地跟在大哥旁边，给大哥的情人们订礼物、送盒饭、车接车送，随叫随到。这样守了几年，唐启峰或许被感动了，秦文终于有机会上了别墅二楼，走进对方的卧室。
峰哥被抓后，帮派陷入了分裂。除了李炳自立一派，其他三把手、四把手也分别建立阵营，把原本的地盘分得七七八八。秦文是个双性，并不在斗争的暴风眼之中。既然峰哥让他嫁给李炳，那就嫁喽，秦文没有意见。
只是没了峰哥，他似乎在街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干脆入了正行——先去做杂工，后来去宠物店洗猫洗狗。他从孤儿院出来，没上过正经学校，做这些，他觉得很好。
李炳对此有意见。但有意见也没有用，秦文还是退隐了。
这一点，让李炳很是不满，成为了在关系初期埋下的死结。他觉得，秦文不尊重他。他虽然比不得唐启峰，但好歹也当了大哥，结果老婆宁愿每天去给别人的猫擦眼屎，也不愿给他鞍前马后，这是明摆着不给他面子。
秦文不给他面子，他也不用给这个双性面子。要是双性在家不听话，他便抬手一个拳头把人打到地上。秦文长得瘦，脖子细，手腕也细，根本不是丈夫的对手，何况对方要与他硬碰硬。这样打打闹闹半年以后，双性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到医院检查的时候，肚子已经快四个月大。秦文傻了，他根本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情，之前两人一直戴套，估计是哪次床上又闹别扭了，套子没戴好，不小心中了招。
望着b超单，他傻愣愣地坐在医院塑料椅上。李炳也在旁边发傻。
怎么办？胎儿都长到快四个月了，都有听觉和心跳了。秦文舍不得打掉。
李炳说，舍不得，就生下来。
孩子就这样生了下来，是个女儿。
唐启峰出狱的时候，两人的女儿都快上小学了。
因此，当秦文跑回家质问他是否知道唐启峰出狱时，李炳实在是有些意料之外。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他系上衬衫的几个扣子，叮叮咣咣地拖来皮带穿进裤腰，让秦文去厨房给他做点吃的。
秦文眼睛一红，还是去了，把早上剩的饭菜给丈夫热了热。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两人无话，李炳慢悠悠地穿衣服、发信息，秦文把热好的菜端上桌子，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看着丈夫最终没问出口。眼看午休的时间快结束了，双性便赶着回店里。
李炳问，你不吃点么？
秦文说，不吃了。说着带上了门。
太阳晒得头脑发晕。
秦文走了快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店里。或许是日头太晒，下午的客人不多，原本预约的几个也改在了晚上。他今天不值晚班，下午事情少，他甚至可以提前走一会，改天把时间调回来就好。
峰哥进去了七年，他便想了七年。近七年都熬过来了，怎么这么几个小时便熬不住了呢？
今天上午，来了个叫小满的熟客，要洗狗。小满的男友焕强是秦文过去在街头的兄弟，趁着人少，两人聊了几句。小满说，焕强前几天半夜才回来，说是原来的大哥出来了，要接风，叫了好多人，在ktv搞得很晚。
“叫什么峰哥的，你认识吗？”
秦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说是提前了两个月出来的，七年啊。”小满继续说道。
秦文已经无心再听，脑子晕晕乎乎地给对方洗完了狗。午休时间一到，他便冲回家去，算算时间，家里的李炳也该醒了。
这几日，男人都是后半夜回家的，喝了不少。
房子有两间卧室，秦文和女儿睡一间，唐启峰自己睡一间。两人作息时间不一样，通常是母女俩睡熟了，男人才回来。男人早上醒了，老婆早就去上班，女儿去幼儿园。
夫妻俩近日也有醒着见面的时候。李炳有时下午来店里找他，拖到车里或者旁边的巷子里来一发快的。秦文平时穿裙子，脱下内裤就能办。自从意外怀孕有了女儿后，他做了体内埋置的避孕剂，这样丈夫连安全套也不用戴了。李炳喜欢内射，射完心情好了，哄几句，放对方去上班。
秦文扫完猫狗毛，望着光可鉴人的地面砖，心情仍不宁静。他知道李炳有事瞒着他，李炳早知道峰哥出来了，就是不和他说。自从他转正行以来，与原来的兄弟接触少了，消息总是滞后。李炳虽然仍在做，却防着他，觉得他不该管男人的事，身边的小弟们见到秦文时虽然恭恭敬敬，但一个字也不敢和他多说。
虽然消息少，但秦文也能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男人口袋里的酒店经理名片、消费票据、打火机上的地址……秦文对其中一个按摩店留了心眼——因为那块区域属于公共地带，不归李炳管。
眼看下午客人不多，秦文和老板请了假，打算去那个按摩店看看。说是看看，其实八成什么东西也没有，去看看只是为了安心。看完了，放心了，正好去幼儿园接女儿。
半小时后，公交车慢悠悠地把秦文带到了按摩店附近。
此时天气晴转多云，大块大块的厚云乎了过来，遮住太阳，显得有几分黑压压的闷热。
秦文绕过停车场，站在按摩店尚未亮起的灯牌前，忽地想起这不正是峰哥原来的地盘吗？只是店名改了、外墙装潢了，连水泥停车场也改了格局。想到这里，他不禁退后了几步，站在两车间小小的阴影中。
峰哥出狱了，怎么不联系他呢……
秦文心里酸酸的。
说实话，他在过去也算不上大哥的人，大哥只是睡过他两次而已，第一次是开苞，第二次是仍有新鲜劲儿。后来新鲜劲儿没了，加上可能他实在没什么意思，长得普通，嘴也不甜，峰哥就留他在身边做跟班了。
秦文能留在唐启峰身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忠心。他为对方挡过两次刀，一次在胳膊上，一次在背上，索性都是皮肉伤，缝完了事。唐启峰当时开玩笑说，幸亏没砍到脸上，否则你要破相了。秦文当时想，反正他的脸也不出色，要是真能帮大哥挡一刀，脸上留疤也值了。
平心而论，秦文并不丑，只是普通。半长不短的头发下，一双乌漆漆的眼睛，他小时候黑瘦，长大后白了一些，屁股也圆了。穿上裙子，算是有点曲线，所以李炳喜欢看他穿裙子。
没有与峰哥比翼双飞的缘分，秦文可以理解。但是对方出狱了，怎么也不告诉他一声呢？
秦文站在停车场中，阴天的暖风带着一丝潮腻，仿佛置身于温水般，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忽地，按摩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