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拒绝我任何请求
【我是孤单的小岛,阿熙是无意途经小岛的飞鸟,他累了就会飞到别的小岛上驻脚。】
阳光穿破云层,房间里白蒙蒙一片,我能看见眼皮底下红色的脉络。
昨夜阿熙忘记拉上窗帘,他知道我讨厌亮光,但他不知道我有时候喜欢,比如昨晚抱着他压在窗边。
楼下路灯发出微弱昏暗的光,形成一道如溪流般冗长的暗河,时时有人经过长河,脚步匆匆地离开。
正对着我们房间的一盏接触不良,不停地闪烁,快要坏掉了。阿熙的喘息断断续续,就像不上不下的电流。
路灯一亮一暗,我按照它的节奏一进一退。
后来路灯闪烁频率变快了。
他的脸贴在玻璃窗,温热的气息吐在透明窗,凝结成一层白雾,嘴里喊着“慢一点,慢一点”,不知道说的是路灯,还是我。
随着一道白光,灯彻底暗了,我的眼前发白又迅速暗掉,突然之间的失明使我害怕,于是无措地去抱阿熙,紧紧地贴着他的脊背,腰上动作不减反而更加快速。
阿熙感觉到我情绪的异常,被迫承受撞击,艰难地抽手放在我的后脑,捋着头发安抚一只凶狠的野兽。
“没事的,我在,我在呢,别怕。”
他的声音倏忽变调,最后一个音节随着喘息而出,因为我在他身体肆意发泄,搂着他哭泣得很狼狈。
从窗边一路哭到浴室,阿熙打开花洒冲掉我身上的汗,水混着泪滑落侧脸,我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没过一会儿就哭困了。
“乖宝,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阿熙托着我的脸亲在唇上,落一个吻,他的吻总是很轻,和他人一样温柔。
阿熙松开我去收拾脏乱的床单,团成一团扔在地上,白皙的皮肤遍布我勒出来的红痕,双腿结实而修长,大腿根却泥泞的不像样,粘稠液体顺着长腿往下淌。
他感觉到了,面色不惊地抽出一张纸,弯腰擦去腿侧的液体,瞥了一眼身前竖着的东西却置之不理,从衣橱里翻出新的床单。
我慌乱地叫他:“阿熙。”
阿熙抬头笑,递给我床单一角,让我捏着去铺好。
卫生间水声淅淅沥沥,我眼皮打架,根本没等到阿熙出来就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床侧空荡荡,不见阿熙的身影,地上乱七八糟的床单也消失了。
我盯着门把手发呆,心有灵犀一般,下一秒阿熙穿着睡衣蹑手蹑脚推开门,见我已经醒了便笑起来,走到床侧捏我的鼻尖,“十点了才醒,小懒猪。”
我拉着他的胳膊不放,阿熙顺势坐在床边弯腰亲在额头,浓郁的橘子沐浴露味道包裹簇拥着我。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往下拉。
他被我抱得挣脱不开,猝不及防摔了下来,重重压在我胸膛。我闷哼一声,阿熙慌了神,撑着床侧想要起身。
“疼不疼?”
不疼,但我没说话,只抱着他傻笑。
“看样子挺严重,都傻了。”
即使知道我没事,阿熙还是提心吊胆,胳膊肘撑在床上,尽量减轻自己的重量。
泼了一捧水在脸上,镜子里的人眼皮浮肿,丑陋无比,就是个怪物。我不理解为什么阿熙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每天看着不会厌烦吗?
会的吧。
越想越害怕,我再不敢仔细看一眼,便迅速洗漱完下楼。
房间里充斥烟味,阿熙一腿抻直,一腿弯曲半坐桌边,两面窗子全部大开还是吹不散烟味,烟灰缸里已经有两三个烟屁股。
他脸色不太好,吐出一口烟雾才说:“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阿熙在打电话,我不能听。
“今天过去吗?”他看了眼墙壁挂钟的时间,正巧扫到楼梯上的我,眼底一刹那的惊慌和愕然,对电话那头的人仓促说了几句话,“再说吧,先挂了。”
不知道我听到了多少,阿熙心里没谱,挂了电话掐灭烟,走到楼下时似乎在踌躇要不要上楼找我。
我不想他为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熙是个严肃、一丝不苟的人,他的员工说他从来不会犯错,可在面对我时总是失态,因为他太在乎我的感受,太把这个一文不值的我当回事。
他的眼神落到我的脚上,“怎么不穿鞋?”
“找不到。”
他知道我在说谎,虽然每次战况激烈,鞋子衣服扔的到处都是,但是早上它们都会回归原位,该在哪里就在哪里,衣服在晾衣绳晒太阳,鞋子在床边。
阿熙什么也没说,脱下他的给我,自己光脚上楼取鞋子。
饭桌上排骨汤热腾腾冒着白气,糯米糕夹着几颗红枣,阿熙做饭色香味俱全,要是让我来形容他,就是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他一开始不会做这些,顶多是会端碗上桌,刷碗也洗不干净。因为我不想见人,不会陪他去外面吃,我们总是点外卖,外卖油光锃亮,看着就没食欲。
某天我听见长期不用的厨房传来响动,热油噼里啪啦的声音,走近一看才发现阿熙站在灶台前,手里揣着锅勺,离油锅很远,伸直手臂扒拉锅里的菜。
旁边手机屏幕亮着,他做的笔记密密麻麻,每一段都是我爱吃的菜的做法,详细记录了从时长到火候。
阿熙的厨艺也不是一蹴而就,最初端到我面前的菜是黑的,肉是生的,米饭是电锅蒸的没什么问题。
“快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我没有动筷子,毫不留情拆穿他,“去看病吗?”
阿熙夹菜的手一顿,汤水滴到桌面他才回神,将油菜放进我的碗中,眼神闪躲,“不看病,没病为什么要看病?”
“阿熙,你别再骗我了,我是脑子有病,精神出问题,但我智力正常。”
牙齿磨着油菜,咬不断,我只好吃下一整根再说话,“别把我当小孩子哄。”
阿熙表情受伤,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慢吞吞进食,好像回想之前我们的相处,在确认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当小孩子看待的。
“你好久没出门,再憋下去就要在屋子里生根发芽了。”阿熙给我带好围巾,在毛衣底下贴个暖宝宝,最后拍拍它,拉上羽绒服拉链。
我仰着头,让他拉到顶端,垂下眼看他近在咫尺的鼻尖,“阿熙喜欢什么花?”
他搞不懂我无厘头的话,我说:“生根发芽,阿熙喜欢什么花,我就长成什么花,到时候在你身边看着也欢喜。”
“逻辑错了。”阿熙捏捏我的耳朵,“应该是你长成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我爱你,全部的你,无论你是变成什么样子,食人花也好,我天天割肉给你吃。”
我现在已经变成食人花了,割他的肉,喝他的血,还要缠着他,让他不得安生。
今天少有的天气好,阳光明媚,前几天下的雪化得所剩无几,唯独路旁的草丛里白茫茫,小孩玩乐堆的雪人渐渐融化,胡萝卜做的鼻子掉在地上。
雪是今年的初雪,傍晚时候开始下,那天比以往黑得要早。
我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看着大雪覆盖世间万物,美好的丑恶的干净的肮脏的,全都消失不见。
唯独阿熙超脱世俗,独立于善恶之外。
阿熙穿着黑色呢绒大衣,风度翩翩,迈开长腿走在院子里的小路上,身后紧跟一串脚印。
我想,我也该是其中一个脚印,因为他而诞生,只为留下他存在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