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当即便?有口快的大声接话道:“我就说么,你真是没?上过战场,连这也怕!”接着又是好一阵起哄,那军中嬉笑怒骂的氛围又慢慢地感染开?来。
此刻,便?能很分?明地感受到,这些人流露出的爽朗其实透着一股刻意。
许是心?知这一战定是艰难万分?,这氛围不止有他们几?个?将领,一到这昉城城下,看着那堪比点苍关的高而深的城墙,整个?大军都弥漫着这样有些过头的兴奋。
几?人商量罢了,何誉同云慎一齐回到那大军后面?,只有陈澍,摆摆手叫他们先回了,然后随着大军往前走了一阵,直到他们终于在选好的地方停下,安营扎寨,又在新?扎的军帐之外,等了半晌。
这营寨也选在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毕竟虽是攻城,也要防止萧忠出城夜袭,以?攻为守,而这山坡,正是昉城方圆十里漫漫原野中唯一的一处小?山丘,可以?说是别无他选,因此一路上也不曾犹豫。
要赶在日落前把大营建好,更要在百里奔袭后生火造饭,不同的军士进进出出,煞是忙碌。
但陈澍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笃定,站在军帐外呆呆地等着,不多时,果然等来了沈诘。
她应当才忙完,把诸事布置下去,连打理都没?顾上,脸上风扑尘尘,难得地显出疲色来,但眼神还是熠熠的,一出军帐,目光也仿佛有前知一般地落在陈澍身上。
“找我有事吧?”
“阿姐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的?”陈澍眨眨眼睛,问。
“方才还没?扎营呢,那议事的时候,你的眼睛便?直往我这儿瞅。”沈诘道,轻笑一声,“你这乳虎,若不是找我有事,那定是觉得我犯事了,怀疑我呢!”
陈澍也笑起来,有些羞赧地挠挠脑袋,道:“……也没?有那么明显吧!我是想同阿姐谈谈,不知阿姐怎么也跟着这大军来淯北了呢?是来督军的么?”
“我可管不了这么大的一只军队!”沈诘笑道,顿了顿,又道,“不过确实,我是领了圣上旨意,要来督军的。但这督军不过是个?名头,连圣上自己?也明白我讨这名头为的不过是一件事——查案子。”
陈澍一愣,想也不想便?反问:“查什么案子?”
“还能有什么案子?”沈诘道,“这洪水显然确实是恶人谷所为,可是除去毁堰泄洪,还有不止一个?恶人谷的暗桩在整个?河山,上至朝廷武林,下至贩夫走卒。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点苍关大水时,分?明有一个?,比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恶人谷,他更似是这整场大难的幕后主使,既然不曾捉到他,这案子也不算了结。”
她这么一说,陈澍也想了起来,记起二人在营丘城时,沈诘同她所说的那些分?析。
恶人谷行事果决狠毒,而这个?暗桩则为人阴险谨慎,两者之中,谁才是那个?主谋,不言而喻。这样的身份的暗桩,在谷内必然地位超然,甚至可能就是与萧忠本人直接来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暗处头脑。
换言之,萧忠必然是知晓此人身份的。
而此时此刻,站在这昉城城下,距离萧忠不过数十里,自然也距离这大案的真相不过数十里。
“难道只能靠打下昉城才能查出此人身份么?这恶人谷不是打下来了么,总有些俘虏,肯开?口的,能说出个?一二来吧?”陈澍想了半晌,迷迷糊糊地问。
“有倒是有,说这点苍关大水之后,昉城来了个?军师,极得萧忠看重,这回大军突袭,也是那军师早便?有预料的,只是萧忠彼时不信,还拿此事同下属说笑。但此人深居浅出,又住在昉城,甚至连姓甚名谁,这谷中都不太知晓,更别提道出其来历了……”
“阿姐是说,这军师就是那暗桩,事情了结后把那掩饰的身份去了,又回到淯北来?”
“按常理,并不是不可能。”沈诘缓缓道,“只是若真是这‘军师’捣的鬼,问题便?来了,彼时在点苍关,与朝廷有所来往的,不拘是刘茂、徐渊,还是这些门派的什么掌门人,大弟子,也都齐聚在城下,哪怕没?来的,回程的路上也都可以?互相印证。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个?‘军师’,当真是从点苍关离开?,再辗转到昉城的人么?”
见陈澍还若有所思?的样子,沈诘一笑,等着她慢慢想明白,转而问:“那你呢?我听闻你早便?闯进了恶人谷,既然是来找我,想必……”
“是的,也是一个?‘案子’!”陈澍道,又兴致冲冲起来,转眼便?抛去了方才的思?绪,大致解释了一番如何找到那尸体,又有哪些疑虑,方道,“你先别说你的思?路,让我把想法同阿姐说一说,咱们再一对,瞧瞧我是不是学有所成,是不是名师出高徒!”
“好啊。”沈诘四下一瞧,寻了块光滑的石头,就这么一撩袍角,席地而坐,又仰起头来,冲着陈澍扬扬下巴,道,“你说!”
“我想的是,死者还会些武功,这行凶者必然也会一些,否则,哪怕是出其不意,也很难一刀致命。而这桩案子,虽然是在两军交战时所发生的,可毕竟这案发之处是密室、密道,若非恶人谷中人,为何能得知这密道的消息,甚至还能进来杀人呢?可我也听说了,攻打恶人谷这两日,山上都是埋伏的武林人士,自从李畴他们围再山坡上,这恶人谷连信都送不出去,又何况派人来杀人?”
“其实信送了一封出去。至少?是一封。”沈诘手指点点膝头,道,“下午我仔细问过那灵犀阁剩下的几?个?弟子,据他们所言,大抵是这齐班在白日里还参与了那谷口的战事,休整后便?神情有些奇异,也不知这萧忠怎么通过弥天?手段把信送至他手上的,但这时间正巧与几?波信使上山的时间吻合。”
陈澍眨眨眼,似懂非懂,只道:“那最多也就一封了,何况这密室又非寻常密室,里头装的都是那萧忠的家底,送信出来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在信里写如何进入密道,如何进入密室?”
“……那你是怎么进的密道?”沈诘笑着反问。
“我?”陈澍满脸无辜地说,“砸开?的呀!”
“你砸开?之后,是不是那密道门有一个?人能进的大口子——”沈诘温声道。
还没?等她说完,陈澍便?蹦了起来,捂住了脸,叫唤了一声,连连转圈。
“对!我怎么忘了这事!哎呀!”
“哈哈,不必气馁。”沈诘见状,笑了笑,伸手拦住她,又把她捂着脸的手轻柔掰开?,瞧着她那涨红的脸颊,道,“凶手为何去那密室,本也是可疑的,不过,单说他缘何知晓该怎么进入密室这点,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那门都给你砸开?了个?大口子。”
见她果真没?有笑自己?的意思?,陈澍才讪讪松开?手来,又找补一般,很是努力地在脑中刨着这几?日的见闻,吸了吸鼻子。
似乎营中已经生好了火,不仅那炊烟在空中升起,好似几?根被扯得七零八碎的细线,那饭菜的香气也慢慢地弥漫开?来,少?顷,她肚子叫了一声,似乎才从思?绪中醒来,鼓着腮帮子道:
“……那,我其实又想起了一人。一个?你刚同我说的,有可能作案的人。”
“你说。”沈诘道。
只看见陈澍张口,声音带着犹豫,却又很是大胆地说:
“那个?‘新?来的’军师。”
昉城之下,尽是平原,一眼望去?,什么遮挡也没有,要隐蔽更无从说起,因而从开始扎营起,昉城城头那些兵士便得知了大营的位置。
第?一日,那萧忠虽然不曾派兵夜袭,但也是命人在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