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向一个处于青春期并疯狂迷恋他且时刻精虫上脑的男学生展示同情心绝对是李新宇活到现在为止最大的失误。我转着手里的笔这样想着。
他的态度我多余过问,手攀到我背上那一瞬间的情不自禁被我确认到就够了,那是他为人师表永远无法越过的底线,他本人要是有他的鸡巴一半诚实都不是我认识的李新宇。我也承认我就是喜欢看他被逼到绝境的样子,各种意义上。
李老师十分善于给自己的妥协找理由,我了解这种人,他们只有在被强迫的时候才会感到安心,我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他之后有没有再找帽子男他们我不得而知,毕竟他只有周一到周五晚上跟我在一起。啊,把我送回家之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新宇只回避我,对其他人来者不拒,这当然让我觉得很不公平,但我也尝试着从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跟学生谈恋爱尚且让他无地自容,跟学生成为炮友岂不是能要了他的命?
那我究竟想不想跟他上床呢?我肯定是想,但他不愿意,所以我在忍。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种美好品德。
烂尾楼我也没有再光顾了,我现在无比理解越哥,暗恋的感觉是酸酸胀胀的,相比之下一切形式主义的滥交都变得索然无味,不知道李老师是否和我持相同看法。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平静到连我这个阴暗逼都快要变得开朗起来了,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原来生活也可以是甜的。我的成绩有所提升,虽然照一本线还是有差距,但和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这都是拜他所赐。我的联考作文被印出来在班级里发放,连班主任都难得夸了我一句,我转过头,对上李老师鼓励的目光,那一刻我真想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
李老师逐渐习惯我亲吻他,这类似于一种傍晚时的搭车礼仪。他由原本的僵硬到半推半就,再后来由着我去,只是结束后他眉间总是不自觉地高低起伏,不知道是在责怪自己,还是在苦恼我这道题能否有另一种解法。
他这种小心翼翼的忧愁偶尔会激起我的不忍,不过更多时候我也没有其他的选项,只能享受这片刻的心安理得。谁知道这种假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运气好到我高考,运气不好可能明天就会被打破,人生本来就没有定数。但也无所谓,李新宇能对着我勃起比什么都重要,等到我成年了、毕业了,或许他会给我一个机会。
时间继续快进到高三。
学校的课程逐渐密集起来,李老师也开始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教课的事,我听他说他在争取转正的名额。其实名额去年就该给了,但没争过另一位被内定的老师。
我们学校是私立,这几年正式编的数目一直不宽松,转正流程倒是日益复杂。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猫腻我不知道,不过李新宇老师年轻有朝气,还是积极应对着那些琐碎繁杂的事物。他时不时会帮年级组其他年长的老师代课,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是为了钱,但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只希望这些能够在他转正评估的时候成为他的加分项,如果需要学生评价,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夸他两千字。
然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总是会在你打瞌睡的时候吓你一大跳。我认为我不是个善于总结的人,主要一心血来潮总结就准没好事儿,这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定律。
不过想躲的最终也没躲过去,事情的开端,是某班一名学生家长找到了学校,称自己家孩子得了艾滋。
那孩子是个男生,事态一下子热闹起来,家长拿着中心医院的化验单,死活要见传染给她儿子的罪魁祸首,中午教导主任室门口围了一群人。
我吃完饭从那边经过,也好信儿地跟着望了一眼,生面孔,看上去有些怯懦,站在那里低着头,与他唾沫横飞的妈形成强烈反差。这就是了,原生家庭的悲剧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没,我不能确定他一定是圈子里的人,不过烂尾楼的大门永远会无差别地向所有狂欢爱好者敞开。
在校长和教导主任以及他家长的重重威逼下,那男生很快就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我没记住,不是很重要,在此把他称作a哥。a哥被叫过来的时候十分恼怒,抵死不承认,后来他们提到“你也很可能被传染了艾滋”,a哥才终于绷不住,在他班主任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a哥的检测结果是阴性。
这下他妈彻底懵逼了,学校也炸了,一个崭新的思路被提出。校方找来了a哥的家长,又是一顿威逼利诱,平日里嚣张的a哥气焰全无,又供出来两个人,分别为小b和小c,此二人走了一遍同样的流程,小b躲过一劫,小c绝望中招。
小c惊慌失措地咬出了小凯。
小凯的名字我是记得的,他跟我同年级,不过我自从不再去烂尾楼之后就很少再见过他了,据说他好像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待在学校的时间不多,基本都在外面找老师补英语。教导主任把他叫过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认出了我,看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他也没跟我打招呼,走进办公室接受审判去了,后续也是做了检查,被叫了家长到学校来。
问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小凯的父亲我怎么看怎么眼熟,花了一下午终于想起来——是那个给我做检查的大夫!
正常情况下,医疗人员是不应该透露患者信息的,但显然问题出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任何家长都无法淡然处之,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形成了规模,严重程度可见一斑,是断然不会草草结束的了。
几位家长疯狂复盘,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家孩子是被带坏的,滥交行为从上星期一直追溯到半年前。小凯父亲突然一拍大腿,笃定地说,前年秋天有一天晚上,来了一名咱们学校的老师,带着个学生来做检查,虽然那个学生最后测出来是阴性,但他们肯定跟这件事有关系!
前年的事有点久远,校方本来不打算追查的,但小凯父亲很执着,硬是回去翻了一遍当年的病例,于是就把我给翻了出来。
上面那些他们的心路历程我是不知道的,因此当我被叫到教导主任室的时候处于一个全然懵逼的状态。我能再去咬谁呢?越哥他们已经毕业,跟我同年的我一来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二来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去翻旧账了,查出来能怎么样?这件事一传出去,他们听到风声自己会去查的,大张旗鼓地把所有人的家长都叫过来,也只会徒增破碎的家庭。
当然,无论这件事情怎么进展,我的家庭都注定要再破碎一次了,班主任看到这其中有我,表情在短时间内由惊讶迅速转变为不齿,看来纵使我努力经营了这么久浪子回头的形象,在他眼里也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声名狼藉的混蛋。
李开明依旧没有来,那群家长的发泄口就只能是我了,小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他父亲就咄咄逼人地问,那时候跟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老师是谁?
我说什么老师啊?你记错了吧。
他说不可能,学生和老师搞那档子事儿,我印象特别深。
哪档子事儿啊?不过是陪我做个检查,这种事也是能乱说的吗?我质问他。
我不惧他,但他不能污蔑李新宇。
行了,都别吵了,家长先把自己孩子领回去,校方研究一下看怎么处理。校长说。
那几家就带着孩子走了,我因为家里没人来,只能继续在教导主任室罚站,小凯父亲也没走,义正言辞地对校长说,学校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件事,老师怎么能参与进去呢?简直败坏师德、败坏人伦纲常!这样家长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